一股复杂的情绪在白杨心头升起,这显然是一个兽人十分珍爱的坐骑,从吊牌上那年代久远的字迹来看,这似乎是一头和这个兽从小人一起长大的座狼。
而那个兽人呢?或许已经在和穿越者的战斗中死去,所以眼前这头座狼才会用那样充满仇恨的目光看着自己。
白杨默默的将吊牌给阿尔巴挂了回去,随着白杨归还了它的吊牌,阿尔巴又安静了下来,但它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似乎是竭力的想要呼吸更多的空气,眼神已经不复之前的凶狠,瞳孔开始慢慢的涣散,一滴泪珠顺着它的眼角滑落在了身下的紫色蒲公英上。
白杨知道,它在用自己生命最后的时刻竭力的感受着这个世界,它就要死了。
白杨的一丝精神力情不自禁的释放了出来,笼罩在了阿尔巴的身上,她立刻感受到了这头座狼的悲伤……
阿尔巴还在眷恋着这个世界,怀念着一切的美好,不忍离弃它的主人……它的主人还活着?
一瞬间,白杨的脑海中闪现了何先生曾经说过的那句话:战争,是很残酷的。
这只战狼,只是这场战争之中如同砂砾般的一角吧,可是当白杨如此真切的感受到它时,依然心如刀割。
去他的!白杨在心里说。
一缕光明在她的掌心亮起,随后她将手掌轻轻的覆盖在了阿尔巴的身上,那一团光明迅速在阿尔巴的身体表面扩散开来,然后缓缓的沉浸进它的体内,它的呼吸开始变得平缓起来,体表的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
阿尔巴感受着自己生命的回归,它惊诧的望着眼前这个人类,它知道,是这个它刚才试图攻击并杀死的人类救了它。
当活力回归,阿尔巴飞快的跳了起来,一下子跃至很远的地方望着白杨,那眼神虽然已经没有仇恨,但依然充满了警惕。
两只墨夜兽不屑的低吼了几声。
白杨似乎听到了什么,她站起身,向远处望去,夜色的尽头之处,一条火把组成的长长的队伍正曲折蜿蜒向着自己的方向走来,一些人类交谈的声音已经依稀可闻,那是苏羽他们的队伍,因为徒步的关系,距离虽近,到达紫色平原的世界却还要晚了一些。
白杨看看那正在前来的队伍,再看看正警惕的望着自己的阿尔巴,它显然也感觉到了远方的人类队伍,正不安的来回张望。白杨轻轻的叹了口气,自语道:“算了,既然救了,那就救到底。”
说完,她向着阿尔巴伸出了手,阿尔巴敏捷的向一侧跳去,试图躲开白杨的手,然而白杨的伸出的手却散发出了一团白色的风:“风缚!”
阿尔巴的身体应声而倒,它开始恐惧的拼命挣扎,然而这有形的风就像一条温柔的铁链锁住了它的全身,再也无法挣脱半分。
白杨过去弯腰伸手抓了阿尔巴身上的坐鞍,手臂上旋即迸起一层魂力,体重数百斤的一头诺大的座狼竟随即被她轻松提起。
她将阿尔巴抱在胸前,纵身跳上了墨夜兽,向着山脚的方向疾奔了过去。
阿尔巴的身体虽然不能动了,但是头却并没有被控制住,它在白杨的怀里仰头望去,那洁白脆弱的脖子就在它的头顶,几乎是一张嘴便可以咬到她。对于人类的仇恨在它的心中再次蠢蠢欲动起来,连它身下的墨夜兽都感受到了它翻腾的仇恨,奔跑的脚步开始错乱,发出一声声不安的低鸣。
然而白杨却恍然未觉一般,只是安静的看了看她怀里的阿尔巴,伸出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它的头顶。
阿尔巴望着白杨伸出的手,心底生出一丝厌恶:我要撕碎她!它心中这么想。
然而那纤弱的手还是落在了它的头顶,那个瞬间,阿尔巴如遭雷击,一丝温暖顺着它眼中这个人类女孩的手传来,从头顶传向了它的全身,将它的四肢百骸全部包裹在这温暖之中,它感觉到自己灵魂深处的惊惧与不安开始在渐渐消散,一切都变得温暖明亮起来。
阿尔巴从不知道人类的抚慰和兽人是如此的相像。
皎洁的月光的照在白杨的脸上,让她脸颊的边缘散发着一层白色的光芒。
紫色的蒲公英正在她们的身后扬起,像是送行的绚丽烟花。
阿尔巴的仇恨突然之间烟消云散,它闭上了双眼,将自己硕大的脑袋拱进了白杨的怀里,它听到那里有一颗心脏在砰砰的跳着,就像自己儿时在主人怀里听到的声音那样,这简直是这个世界最美妙的音乐,阿尔巴想。
然而这美妙很快就过去了,但阿尔巴又觉得刚才的那个瞬间如同永恒一样漫长。
座狼不懂的什么叫漫长,但它知道什么叫永远。
白杨在山脚下停了下来,将它放在了地上,解掉了它的坐鞍,去除了它身上的风缚术,指了指山上,再指了指远处正赶来的人群:“阿尔巴,去吧,到山里去吧,永远也不要下来,再也不要回到这场不属于你的战争中来了。”
阿尔巴犹疑着看看白杨,再看看山上,再看看远方的人群,发出一声几乎低不可闻的哀鸣,转身缓缓的隐没在山林里了。
白杨叹了口气,回身紧紧的将两匹墨夜兽的脑袋抱在了怀里:“我到底是救了你们……还是害了你们……”
“丁向前哥哥和韩建国哥哥还在等着我呢。”白杨似乎是给自己打气一般的说道,此时的她虚弱的就像邻居家普通的小女孩。
她再次纵身跳上墨夜兽,向着那蜿蜒曲折的火把疾奔了过去。
“我是白杨!丁向前和韩建国在哪!”
轰,原本有条不紊徐徐前进的队伍随着这一声清脆的呼喊,顿时躁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