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竹林。
入夜之后的紫竹林一片宁静,仙雾不散,只有薄薄的一层,灵溪汩汩,烙印出破碎的明月,可望却不可即。
氤氲紫竹生出片片紫气,有瑞气散溢,竹叶婆娑,生出沙沙的声响。
一坛紫竹酿,静修巩固之后,宁尘便半倚在一株紫竹下,一口一口地小饮。
紫竹林不适合炎冰烧,那血气太浓郁了,紫竹酿醇厚绵薄,蕴有草木精气,入夜之后最是宜人,此时微风轻拂,竹影斑驳,那透下的月光也七零八落,碎了一地。
仙道长途,宁尘不知道能走出多远,这样的夜晚,是他一天心神最平静的时刻。
饮完半坛紫竹酿,宁尘禁不住摇了摇头,自语道:“如今,我方才知晓,以前通读的一些道藏却是错了,清静无为,那只是修炼之时的心境,仙道强盛,而七情六欲强盛,所有人都在争,非是每日清修便可成仙,仙道漫漫,有无尽凶险,不争,也会陨落。”
再饮了数口紫竹酿,宁尘便不再出声,他盘膝而坐,灵尘剑横于膝上,如若拥有灵性一般,有金玉色剑光流转不息,隐隐在剑身现出一座古山虚影。
斗转星移,明月渐暗,朝阳初升。
当第一缕阳光落下紫竹林,宁尘睁开双眼,一夜静修,昨日领悟已经彻底贯通,运转命经,命胎更是精纯了半分,先天命气流转也愈加顺畅。
走出紫竹林,林子川尚在精舍之中闭关,宁尘感应到凌厉的命韵锋芒,知晓其昨日有了不少领悟,这番闭关,怕是需要数天的时间。
他下得命峰,于九峰之中行走,仙门福地,每一寸土地都充满灵性,灵泉仙瀑时常可见,灵溪蜿蜒,蔓延至九峰的每一处角落。
等到宁尘踏入虚灵幽境,许多弟子皆是眼前一亮。
“命体又来了,他还不知道大祸临头了。”
“不要出声,免得被他察觉出什么有所准备。”
“这一次,一定让其尝尝被镇压的滋味,以陈栋的性子,势必要打折了腿扔回命宫。”
一些弟子传音,冷笑不止,其中更有着不少九代,实在是宁尘成长太快,他们感到了一股莫大的危机。
而之前宁尘藏下三神,也是激怒了不少人,觉得他太过猖狂,胆大包天,初入仙门,便妄言天心,实在是视同代为无物,很多人都想出手,但一时间寻不到机会,如今生出陈栋这场风波,诸多弟子都在等,想要看戏。
走入虚灵幽境,宁尘罕见地没有听到多少指点之音,这有些不正常,不过他没有去询问,因为知道没有人会说出,八脉弟子对于命宫本没有好感,他藏下三神,引发冥冥之音后,更是引得众人不满,现在,命宫是真的被孤立了,没有人敢示好,瞬间便会成为众矢之的。
一念及此,宁尘露出冷笑,千金难买,知己难求,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再次走入灵殿,诸弟子顿时围到玉屏之下。
“这次命体怕是要踏入第三层了。”
“上次第二层他耗去了那么长时间,这第三层,不知道需要多久。”
“等等,第二层没有命体的名字了。”
“什么!”
诸弟子震动,他们凝神望去,玉屏之上,第二层玉屏之上,宁尘的名字果然已经消失不见。
“在那里,第三层!”
“真的在!”
诸多十代弟子惊呼,他们有些不敢相信,难道上次命体故意隐藏实力。
一些九代弟子想到一些,有人点头,沉声道:“命体好深的心机,怕是我们都低估了。”
“不错,此人心机之深,不显于外,昨日看来,果然是另有玄机。”
诸人于玉屏之下交谈,同时看向第四层玉屏,不知道命体的名字何时会再出现。
倏而,有一股清冷的寒气在虚灵幽境中蔓延,诸多弟子皆是色变,纷纷噤声。
“玄教!他们的人来了,不知道所谓何事?灵殿与问道渊,顶尖人物早已在一个月前走完,九代之中也不剩多少人。”
“是玄教柳权,十大次王之一,传闻近日刚刚踏入小灵境,他不闭关进入九重天洗炼罡风,如何在此时进入虚灵幽境?”
众所周知,玄教左右主王,十大次王,为最强战力,柳权此时进入虚灵幽境,顿时牵扯了诸人目光,许多人都在猜测,很有可能是为命体而来,因为他们见到了泉洵。
果不其然,柳权一行朝着灵殿而来,虽然只有十人,但是生出的寒气却令得周围百丈之地凝出冰霜,一股无形的大势溃压四方,许多十代弟子经受不住,哆嗦着连连退后,目光都无法落下。
柳权一身玄金色道袍,黑发如墨,扎着道髻,他手中拿着一杆金色战枪,身上散发出道韵,似乎每一步都蕴藏着玄奥,灵殿前,一些九代弟子心中畏惧,不多时便退到一边,让开通路。
柳权眸光如电,有金芒闪动,落在玉屏之上。
“走到第四层了,很好。”
泉洵在一边冷笑,道:“师兄,今日多亏你出手,否则这宁尘还不知道要狂妄到什么时候。”
柳权神色不变,语气淡然道:“我九代顶尖大多在闭关,没有人愿意理会这些,命体出世,不过刚刚一年,但既然他不懂得收敛,屡屡触犯忌讳,我也不介意打磨打磨他,初入门的新人,张狂一点也是寻常,稍稍镇压一番,磨去棱角便好了。”
“一切全凭师兄做主。”
泉洵恭声道,他望向灵殿,金光熠熠的大门之内,一片混沌,看不清虚实,许多弟子进出,一言不发,柳权到来,镇住了不少人。
“渡过第四层了。”
半柱香后,柳权微微抬眼,道:“入门一年,便能踏入灵殿第五层,不愧是领受仙罚的体质,先天命体,的确有不凡之处。”
“不过还是要陨落,五千年前,白冥上尊得到大机缘,收获圣灵石,也没能逃过劫数,白冥上尊的气运,不是人人都能有的,那宁尘肯定走不到那一步。”
泉洵眼中迸射出两道冷光,望向第四层玉屏:“毁我金水玄钟,今日,便要生生打折了你的手,打断你的道剑,命体又如何,在近古,在我法道仙脉之前,也要伏首!”
半个时辰后。
“渡过第五层了,”柳权平静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异色,“泉洵,看来你输得不冤。”
泉洵顿时面色惨然,道:“师兄!”
摆了摆手,柳权道:“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替你出头,便不会反悔,我柳权的师弟,还轮不到一个新人来打脸,有些规矩,早教一时,也省得日后麻烦。”
一名玄教弟子拍了拍金泉的肩膀,道:“泉洵你放心,柳次王定然会替你出头,命体我们之前尚不清楚,不过他敢藏下三神,狂言天心,我们便要好好见识一番,莫不是以为我法道一脉没有胆子,比不得他命体豪气。”
其它几名弟子闻言纷纷点头,十人目光所指,灵殿之前,森冷的寒气比之前更盛,一些九代弟子也不敢上前,只有停在了百丈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