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着眼晴感受灵气再一次顺着气脉徐徐运转一个周天,顾熙呼出一口浊气,睁开了眼睛。
“对,没错!玄水灵力的调息就是这样,看来,阿姐的伤已基本上痊愈了。”离她不远的空中,水昀修仍罩在紫色的光雾中,长长的身子优雅的盘踞着,头抬的很高,神情看起来既淡然又从容。
“嗯,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看来这个仙木灵台还真是管用。”顾熙点了点头,欣喜的看着自己已完好如初的手臂和肩膀,当初骇人的血口已完全消失不见,连个疤都没能留下,新长出来的皮肤比以前更加白皙细腻,而最令她高兴的是,腹部那种磅礴的力量感又回来了。再加上水昀修的教导辅助,估计不久之后,她也能跟曜楚他们一样,可以随心所欲的控制灵力了。
“那是当然,紫郁乃万年树灵,她的法宝自是灵验的紧。”水昀修也高兴的说道,不过随即他又黯淡了目光,似很苦恼的叹了口气:“只可惜,仙木灵台只能医治体肤之伤,却无法医好阿姐失去的记忆和耗损的修为。要不然,阿姐也不用从这么基本的东西重新开始练习了。”
“那个,没关系啦!”顾熙不由有些心虚,笑着说道:“修为什么的耗损了再修回来就是了,最主要的是我们都没事。”
忆起昀修被晟龙吞噬的那一幕,顾熙脸上的笑容消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虽然昀修活下来了,可却变成了这副模样。顾熙心下百转千回,五味陈杂,说不清是何滋味。最后,她的手指停在了断角上,反复摩擦,脸上浮出一丝黯然:“这个……还能长出来吗?”
“应该是不能了。”水昀修正被她摸的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听她问话,便欣然说道:“据我所知,晟龙是魔兽界排行第八的巨型妖兽,属覆甲爬虫类。它们的生长极其缓慢。有时候数十年才蜕一次皮。你看到我没?其实现在的我才是晟龙的本体。以前它那么大的体型完全是靠晟龙之力催生出来的。”
顾熙点沮丧:“唉!都怪我。”
水昀修试图开导她:“阿姐,真的没关系,不过是一具皮襄而已。再说了,我都接受以这种面貌活下去了,又怎会在乎一只断角?”
“你不懂!那是因为……哎呀!”顾熙放弃了解释。水昀修怎么会懂她的想法?虽然说出来也挺幼稚的,可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那么清逸高雅昀修存有残缺。就算他已变成了一只妖兽,也必须是一只同样优雅高贵完美无暇的妖兽。
顾熙想到了紫郁,她那么厉害,应该有办法吧?
昀修瞧着她蹙眉沉思的样子,轻柔一笑,道:“阿姐当真不必为这等小事烦忧,莫说是一只断角,就算是昀修真死了,只要能换得阿姐安然活着,也值得!”
顾熙的心忍不住一颤,这才想起,这家伙好像不止一次说过类似的话。她想了想,正色说道:“昀修,你这种想法其实是不对的。你不希望阿姐死,阿姐当然也不希望你死。我知道你当初也是一时心急,为了救阿姐就不顾一切,可我今天要告诉你,就算是救人,也要量力而行,谋势而后动方为英雄,莽撞冲上去送死的那只能叫傻蛋。”
昀修被逗笑了,清澈纯净的眸子似流光似深潭,定定看着她,徐徐道:“就算是傻蛋,我也愿意为阿姐而做一个傻蛋。”
顾熙一愣,他又浅笑道:“其实阿姐你不用劝我,我没有灵力,也不会灵法,想要保护阿姐,就只能拼了这条命。如果那样的事再发生一次,我依然会那么做。因为在昀修心里,昀修可以死,但阿姐绝对不可以。”
顾熙倒吸口凉气,是谁给这家伙灌输了这么可怕的思想?想到天姥,她蹙紧了眉:“是不是天姥跟你说什么了?”
昀修淡淡一笑:“这与天姥无关,与任何人都无关。阿姐是昀修的阿姐,昀修喜欢阿姐,愿意用生命保护你,这些都是昀修自己的事。阿姐若不想昀修平白牺牲,那就请拼命的强大起来,只有阿姐好好活着,昀修才不会死。”
顾熙不觉蹙眉,这种言论……!?
她想到了一个词,叫“死士”!
死士,字面上的意思是指敢死的勇士,一般是指那些愿意或者被迫为某个目的,或者某些人,献出一切甚至是生命的人。这种人的养成,很复杂,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完成的。除了一些利诱威逼的手段外,更需要长时间的心理暗示。比如不断重复的告诉他,他将要效忠的主人有多么伟大,而他的牺牲将多么神圣。从而使那些人将这种牺牲化为一种信念,以达到舍弃自我为他人奉献生命的目的。
很显然,水昀修也从小就被人刻意灌输了这种思想。在他的认知里,水鎏依高高在上,受人尊崇,宛若天仙般高贵。而他自己则如地上的烂泥,身份低贱,可有可无。这让水昀修产生了一种相当严重的自卑心理。久而久之,当这种自卑扎根心底,直渗透到血液里以后,就会变成一种狂热的崇拜,让他甘心情愿的随时为水鎏依牺牲。
顾熙心头一震,假若说以前她对水昀修是怜惜和感动,那么这一刻,她看着他,突然感觉无比的悲哀。
“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我是我,你是你,我们不管谁都无法做到为别人的生命负责。况且……”顾熙深吸口气,终于把那句话说了出来:“况且,我已经不是你以前的阿姐了。”
出乎意料的,水昀修只是笑了笑,眼里连一丝波澜也没有,平静的宛如一汪深潭。他深深的看着她,目光中除了平静更多了几丝凄凉,笑着说道:“那有什么关系?阿姐始终是阿姐。不管阿姐变成什么样子,对昀修来说,都是一样的。”
顾熙浑身一颤,突然有点不敢面对那双纯净却填哀伤的眸子。一种很沉重却又很诡异的情绪笼罩着她。隐隐的,她觉得昀修或许并不似她想像的那么单纯。相反的,他可能什么都知道,也包括她不是水鎏依的事实。
那他刚才那一番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对水鎏依的崇拜程度真的已经可以做到不介意是否是她本人?
又或者是,他的存在本来就不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