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与幻境仅相隔百米的空地上,顾熙全身僵硬,满脸惊惧地盯着围着自己转圈,已经足足打量了她近十分钟的白胡子老者。
“你是何人?为什么会跟在风二身边?”
终于,老者看够了,抬起下巴,傲慢的问道。
虽然老者看起来慈眉善目,穿着青衣道袍,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但见识过妖治美丽的树妖之后顾熙就明白,在这个世界绝对不能以貌取“人”。眼前这个老者,很可能就是风煜之前提到的风魔麒麟兽。
风煜曾说过它是以吸食人精元为生!
脑中有关于僵尸吸血鬼的惊悚画面汹涌闪现,顾熙惊骇的闭上了眼睛。
“老夫在问你话,你敢不答?”
老者似走近了一步,顾熙吓的一颤,闭着眼睛哆哆嗦嗦的回答:“我……我叫顾熙。”
“老夫不是问你叫什么,老夫问你是谁?”
声音的主人明显已没了耐性,严厉之极。顾熙又惊又怕,吸着鼻子就快要哭出来了。“我就是我啊!你到底想问什么?”
瞧着她惊惧惨白的脸,老者眉头深蹙,手指突然疾点上顾熙额心,她只觉额间一点沁凉感传来,整个人顿时都恍惚起来。
眼前幽暗的森林像被一只手拨开了一样,露出澄静的天空,洁白的云彩,连绵起伏的山脉,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熟悉的街道……
就像缓缓拉近的镜头,房屋越来越近,先是城市,再是小区,然后,她看到了站在三楼阳台上晾衣服的妈妈。
“妈妈!”顾熙脸上浮起惊喜的笑容,忘情的唤了声,刚想扑过去,只觉脑袋嗡的一声,被人生生的拉了回来。
怎么回事?她摇着昏沉的脑袋有些发懵,抬起头,对面老者看向她的神情分外凝重。
“你的魂魄竟来自于异世界?”
老者看她的目光越发深不可测,顾熙明白过来,刚才她看到的那些都只是这老者搞的鬼。她心中又惊又怯,不知他要干嘛,干脆咬紧下唇不吭声,不承认也不否认。
老者捋着胡子又把她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突然仰头大笑了起来。
“异世元魂!哈哈……难道这是天意?”
顾熙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只觉他的笑声豁朗悠长,竟像有实质的音波般,震的她耳膜生疼,就连吸引也紊乱起来。
身体不能动,顾熙只能难受的别过脸,试图减轻笑声对她的影响和伤害。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老者渐渐收了笑,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沉思了片刻,突然问道:“丫头,你既来自异世界,想必对这副躯体原本的主人并不了解,想不想知道她是何人物?”
顾熙不由被吸引,睁大了眼睛问:“你能看出来?”
“那是当然!”老者骄傲的抬高下巴:“只要进了我的风魔幻境,就没有引不出的心魔,只要你这副身体中还残存有以往的记忆,我就可以用风魔结界将记忆化为幻境,真实的呈现于你眼前。”
“把记忆化成幻境?怎么可能?”顾熙还是没法把那么奇幻的东西塞进她那满是唯物主义的脑子里。
“怎么不可能?”老者不屑地白她一眼:“人生在世,喜怒哀乐贪痴嗔,一切皆缘于心,当这些情绪累积到一定程度就会化为怨念,而风魔幻境就是利用风魔之力唤醒人类藏于内心深处的怨气,恨意,也就是你们人类常说的心魔。”
说着,老者指了指不远处翻滚着青色灵力波的球形结界:“实不相瞒,风二如今就被困在他自己的幻境中。”
顾熙愣了愣,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如被青光包裹的球形水晶,结界中云雾迷漫,什么也看不清。也不知风煜怎么样了?她喃喃着发问:“风煜的幻境?里面是什么?”
老者隐晦一笑:“老夫也不晓得。不过依结界内的灵力波动看来,他一时半会儿怕是破不了阵了。”
顾熙一怔,脱口问道:“破不了会怎样?”
老者回头,玩味的看着她,笑了:“怎么?你怕他死在里面?”
废话!她当然怕了,要是风煜死了,那她不也死定了吗?她着急的追问:“真的会死吗?”
“那是当然!能称之为心魔必是让他刻骨铭心思之疯魔的人事,越是重情之人心魔就越强,所造幻境自然也就越难打破。若他做不到灵魄清涤而沉迷其中,必将被我的噬灵结界吸干,灵力枯竭而死。”
顾熙双腿一软,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吸**元!她拧紧了眉,有点不可置信的问道:“风煜那样淡漠冷酷的人也会有刻骨铭心无法割舍的人事?”
为什么她有点不敢相信呢?可一想起那晚他落寞的神情,她又有点不确定了。
老者闻言哈哈大笑:“只要是人就难逃七情六欲,风二又岂可例外?丫头你能说出这番话来,老夫信你与他确是相识不深。”
见老者对她似乎并无伤害之意,顾熙壮着胆子小心翼翼的问道:“那老伯可否告诉我能让风煜疯魔的人是谁?”
老者又一阵大笑,玩味的看了她许久,突然叹了口气,大方的朝结界挥了挥衣袖:“也罢!老夫也想看看事过五年,风二是否还一如从前那般不长进。”
就像一阵风突然吹散了漫天云雾,结界里突然变的清明起来,顾熙终于看到了风煜,不过却没有什么幻境,山林还是原来的山林,大树也是原来的大树……
唯一不同的,只有风煜。
仿佛凝固了的苍郁树林间,他孤零零的站着,神情忧伤而脆弱,刚毅冷俊的脸上布满了泪痕,睫毛不安的跳动着,双臂紧锁,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紧到几乎想将怀中人儿藏入体内,溶入血骨。
她从没见过他这样的神情,怜惜而忧伤,溢着浓浓地爱意。哪还是板着一张俊脸冷酷疏离的样子?
可真正锁在他臂弯里的,却不过是一截木桩而已。
顾熙呆呆的看着,不知怎么地,心就轻轻的痛了一下。
她似乎有些明白了,他掩藏在冷漠之后的渴求和……脆弱!
“哼!朽木就是朽木!为一个死了五年的女人竟**至此,亏老夫对他寄予厚望,竟这般烂泥扶不上墙!”
气愤的低骂了句,老者恨恨地挥了挥衣袖,青色的云雾再次汇聚,将结界笼了个严严实实。
正在伤感的顾熙猛的一醒,急了:“这样下去他不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