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见另两名丫头从托盘内各执起一杯酒,躬身递给两人。
然而二人的手才方抬起,还未接过酒杯,便见那杯中酒水忽地向二人临头倾数而下!
剧变起于顷刻!
“锵”的一声响,几乎在同一瞬间,就听无数兵刃齐刷刷地出鞘,整个喜堂内登时寒气森溢!
仿佛早已谋划好了一般,此时喜堂内的所有管家、家仆、丫鬟齐皆向着二人扑来,手中那些雪亮的兵刃宛如汇聚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银网,将二人密密罩住!
而厅堂之外大院中的所有宾客们也都同时放下了手中酒杯、停止了口边寒暄,手腕一齐往桌下一翻,无数把兵刃同时亮出,向着二人恶扑而来!
他们的速度是这样的快,出手是这样的准,配合得是这样的无懈可击,仿佛为了这绝杀的一刻,这些人早已私下演练过千百次!
喜帕遮面的新娘虽看不到此刻外面的情境,却在听见那些兵刃出鞘的一瞬,心骤地一沉:
局。
她心头豁然间雪亮,无数画面一瞬间在眼前串联成一条线,让她的心骤然如坠冰窖——
黄鹤楼中的小二,黄鹤楼下的丐帮弟子,玉笛山庄的家丁不明不白遭遇横死,冲喜的告示,玉笛公子,大管家,满座宾客……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局!诱骗他们一步步走入这个早已编排好的局中,再将他们引至死境!
就见新郎官此时霍地抬起头,薄薄的嘴角一分分向上挑起讥诮的弧度。那嫣红的酒水还未泼下,便被他扬手扯过筠悒遮面的喜帕,酒水尽数溅落在喜帕之上,那方喜帕登时发出“嗞嗞”的声响。
瞳影随手将那方喜帕朝地上一丢,筠悒抬眼之间,便见那描金绣凤的喜帕只在顷刻之间,便已化作焦尘,被堂内激荡的剑风一吹,登时散为飞灰,不留痕迹。
她的面色刹那间苍白如死。
在剧变骤起之际,玉倾城便已疾步后退。他虽然不会武功,然而却仿佛也早就将这一幕排演了千百次一般,他此际飞退的速度竟丝毫不下于轻功绝顶的高手!
瞬息间,那个白衣翩翩的公子便已退至后堂内。
便见他忽地一扬手,几颗猩红的弹丸登时带着浓重的火药气,向着二人厉飚而至!
仿佛策划此次行动的主人也早就料到没有这么轻易便能将二人致入死境,因此早已预留下了这一着。
这些炸丸有些炸在地上,有些却是炸在空中,一脱离他的手,便立即引爆。
霎时满堂尘烟蔽天,滚滚轰鸣声四起,似乎无论上天入地,二人都已经再无生机。
筠悒游闯江湖多年,却也还从未遭遇过今日这等险境,此刻只觉一颗心险些便要跳出胸腔来。
却见瞳影只是冷冷一笑,一手蓦地揽住筠悒的腰,身形冲天而起,另一只衣袖下的手却霍地向下一挥!
就见一大蓬冰雾倏然间从他袖底四溢而出,漫空烟雾在一霎间退尽;那爆炸声也仿佛遇上了冷水一般,滚滚轰鸣声尽皆化作绵密的“嗞嗞”声响,转瞬间便声息全无。
诺大的喜堂之内顿时又重新恢复了清明。
不同的只是,大堂顶部的檐瓦已被二人的上冲之势轰出一个大洞。
而二人便从这个洞中破出,飞身掠上了檐顶。
宽大的檐顶上是几十具尸体。
也是此次行动中的第三步绝杀之棋。
筠悒不由暗暗心惊:策划这次行动的主人城府何等之深,深恐前面两招仍不能置二人于死境,因而在檐顶上又留下了这一手杀招。深知二人若能躲过前面两步杀招,待跃上檐顶之后,真气必竭,届时埋伏在檐顶上的这些人便将齐齐发动这最后的绝杀一招。而身下,却是上千柄利刃在等着他们,纵然二人当真有神魔之力,也将必死无疑。
好狠的一个局!
然而那些久已埋伏在檐顶上的黑衣人此时却再也无法执行他们的任务了。他们甚至再也无法动弹。
因为,他们早已变成了一具具尸体。
是什么人——是什么人在暗中帮助了他们?
筠悒心中正暗自惊疑不定间,便听瞳影忽地冷冷开口:“妙火,妙空——现身吧!”
他话音刚落,便见无数道黑影已蓦然间从大院围墙外腾身掠下。
这些人身上都穿着玉笛山庄家仆们的服装,然而方一听到瞳影的命令,他们便立即现身而出。
他们的动作是那样的严整有序——只有明尊教的弟子,才会对他们教主的指令如此服从!
瞳影铁腕统御明尊教,早在他还只是妙水使的时候,教中弟子便已对他既敬且怕;在囚禁前任教主、并取而代之之后,众人慑服于他强悍卓绝的武功和无与伦匹的威严,对他之命更是莫敢有半点不从。
待那些家仆装扮的明尊教教众将满院“宾客”尽数包围后,就见一红一白两道人影依次从围墙外飘身掠入。
院中持刀带剑的江湖中人面色俱皆一变!
——来者赫然竟是明尊教五明子中的妙火与妙空!
这些人究竟是何时闯入山庄、是如何闯入被正道弟子重重埋伏的山庄,他们竟然都全无所知!
便见瞳影一身大红喜服逆风飘扬,站在檐顶的最高处,犹如一个傲瞰天地的魔神,举手之间,便能将整个凡世化为劫灰!
只见他右臂轻抬,缓缓举手,向属下做出一个“绝杀”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