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却着急地脱口,长剑在他袖底发出轻微的鸣动:“可是……”
“你不必担心。”便见沈清照抬起唯一的右手,轻轻按住自己的胸口,深深吸了一口气,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莫测的笑意,“我早已备下杀招。”
“但,在那之前,我们也绝不可以错过任意一个可以置他于死境的机会。”
就见他忽然转过身,悄声吩咐身后一个身着山庄家仆服色的年轻人,道:“埋伏下人手,沿途跟踪他们,一路飞鸽传书,向我汇报情况。”
“是,盟主。”那家仆躬身领命,当即转身点数了几个下人,待要转身离去之际,却听沈清照突又唤住了他。
他回过头时,便见沈清照神情凝定,又缓缓补充了一句:“魔教教主机智诡谲,手段毒辣,你们此去千万要小心行动,切不可被他们察觉到你们的行踪。”
“谢盟主提醒,我们此去自会当心。”那家仆点头而应,语音落时,人已与几个下人飞速朝向大道前方、明尊教一行人离去的方向掠去了。
“至于你,”看着那一行人的身影去远之后,沈清照这才终于转过头,目注身侧的白衣少年,眸光温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就先留在我山庄内休息一阵子吧。过些日子,我还有更重要的任务派你去做。”
少年听着他的话,不动声色地握紧了袖底长剑,清冽的目光也在一霎间幽亮如一把锋锐的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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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金陵城后,瞳影便与筠悒携手下轿,并吩咐两名弟子牵来筠悒的坐骑、那匹汗血宝马,随即便下令二十八宿**先行返回大光明顶。
二十八宿弟子久慑于教主威严,不敢抗逆教主之命,此时自也不敢多加问询,当即领命西去。
瞳影遂跨上坐骑,又俯身牵筠悒上了马。二人共乘一骑,纵马向西缓行。
看他神情闲散而淡定,似乎半点也不担心自己此刻身在敌境,一路信马由缰,仿佛只是去悠游山水一般。
筠悒见瞳影既能如此淡定,倒也并不过多担心。仿佛眼前这个男子便是头顶那片高远的青天,只要站在他的翼护之下,再大的风雷电雨都不用她来担心。
二人策马沿长江西行,一路观山赏水,好不惬意。沿途投栈,瞳影每日晨晚必亲自为筠悒换药。
若湖不愧为当代药王,所调配的这些药丸药粉果有奇效,不过短短数日,筠悒身上的伤痂便已褪去大半,然而肌肤上仍余有浅浅的疤痕。或许真如若湖所言,这一生,她的容貌怕是再也无法完全复原了。
筠悒对镜沉默之时,却听瞳影淡淡一笑,在她耳畔柔声许诺道:“我定会为你找到能恢复你容貌的药。”
筠悒信口问道:“倘若一辈子都找不到呢?”
便觉瞳影从身后轻轻握住她双肩,冰蓝色眸中的寒冰宛如春水般化开:“那么这一辈子,你就只有赖着我了。”
“……”
旅途中,每晚夜间,瞳影便会为她吹箫解闷,偶尔筠悒来兴之时,也会合琴相奏。
某夜一曲毕后,瞳影忽然信手摘去窗前一枚开得正艳的石榴花,目光幽幽,说道:“不如这支曲子,就叫它‘浮花浪蕊’。”
“‘浮花浪蕊’?”筠悒喃喃重复着,语音犹如梦寐:“待浮花浪蕊都尽……”一语未尽,声音倏止,红绡后的脸上已悄然泛起了两脉红霞。
就见瞳影目光幽深,定定望着她,含笑将东坡的这句词接了下去:“……伴君幽独。”
筠悒蓦地咬紧下唇,轻轻垂下头,抬头再望他时,已是满面红晕。
四目相对间,那一蓝一黑的两双眼瞳便宛如双生的钻石,在暗夜中粲然生华。
寻遍****、碧落黄泉,再无第三双眼瞳可撄其辉芒。
他们是造物主的宠儿,亦是造物者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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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下午,二人在黄鹤楼前落马停歇。
黄鹤楼位处江汉平原东缘,濒临万里长江,雄踞蛇山之巅,是江城一带人流最为密集之处。楼共三层,高九十余丈,攒尖顶,层层飞檐,四望如一。每日都有无数宾客从四方络绎而至,以至于这里的店家们从未得过一日空闲。
二人吩咐待客的小二将坐骑牵去马房喂草后,便携手步入大堂内。就见楼下大堂汇聚了一些三教九流的江湖中人,也有一些慕名而来的商贾名士。
关于黄鹤楼的诗词,古代文人墨客已留下了太多,楼中更有许多古人的词章墨迹。
二人一路细细观来,随性地品点着古人的墨宝,也不顾周围宾客们投来的各种异样目光,并肩信步登上三楼,就在西首临窗的一张桌前揽衣落座。
当即便有一个小二搭着汗巾笑呵呵地奔来,看着二人一身体面的衣装,他圆胖的脸上那笑容也更加殷勤了几分。
“请问两位客官要点什么?”
筠悒含笑不答,只将目光望向瞳影。
便听瞳影莞尔笑道:“只管将你们这里的招牌菜都上上来便是。”
“好咧!”那小二俯身为二人添上茶水,便转身疾步奔下楼去。
黄鹤楼既是湖北第一大酒楼,在中原名声又极响,招牌菜自然也不会少。何况楼中宾客又甚多,二人这厢等了足有小半个时辰,菜才开始陆续上来。
二人却并不急着用菜,只屏栏眺望窗外。只见天际春阳灿灿,江面风烟平阔,舟楫如织,更有凉风习习吹入,令人心悦神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