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四月的一个清晨,天庭县令宫羊晨大人早早起身,跟家人道别说是要去上班。
自从天庭决定让宫羊晨在天庭任职,并可返回人间,就安排了上仙施法,改变了宫羊晨周围知情人的记忆,抹掉了他曾挂掉这一节,所以他才能低调回归,不至于被当成活鬼。说实话,天庭在这方面倒还想得周到,不愧是暗箱操作的行家。
宫羊晨骑着曾经是电动车的自行车来到离家不远的千灯湖公园,这座公园位于华南某市城区,宫羊晨被雷劈前就在该市上班,也在这儿安了家,还把父母接过来同住。
为什么他一早来公园?公园里有一座三层小楼,名义上是废弃的园区服务站,其实是天庭驻地球华夏区县衙总部。
如果你要问,天庭县衙不应该是在天上吗?那是因为天上现在不安全哪,天庭连楼带房子统统都搬走了,让我们宫大人在天上挂着等飞机撞吗?而且以宫羊晨现在的能耐,也没本事在天上办公。所以天庭就小拇指一勾,在地上置了一所宅子,给我们宫大人办公用。
如果你说有一座三层楼,还在公园地段,也挺不错啊,发财了啊。那是对你而言,人家宫大人是好歹是神仙,不至于掉钱眼里这么点出息吧。虽然当初就是因为钱死的,但现在死过一回,很多事看得淡了。
一不小心扯远了,话说宫羊晨第一天上任,毕竟现在是人间界华夏地区的头头,跟在厕所门口收费比那是天壤之别,宫大人他老人家此刻的心情,应该说还不错。
没多久他到了目的地,只见面前有一座仿古式样的三层大别墅,说它大,因为每一层都有一千多方;说它仿古,虽是这两年刚盖的,但是白墙黑瓦,木质雕花窗户,地铺青砖,古色古香。别墅门口有一大块空地,四周都是杂草树木,平时人迹罕至,显得有些破败。这里以前是接待游客用的,但前几年政府改建公园,起了新的园区服务站,这里因为位置偏僻就废弃了。
宫羊晨左右张望,想找个地方把自行车放下,看了看没找到自行车专用车位。再一想:这楼整个都是我的啊,放哪不是放。于是他把自行车放在门前空地的正中央,还退后两步打量了一下,歪嘴笑了笑,感觉有点佩服自己的任性。
放好车,他走到别墅一楼的正门,往里面打量了一下。一楼的正面外墙是玻璃制成的,玻璃好久没擦了,灰蒙蒙的,看里面也看不太清。宫羊晨推门进去,空荡荡的大厅,只几张旧沙发和长条桌,其他到处都是灰,也没什么看头,于是踱步又上了二楼。
刚上去就愣了一下,二楼跟一楼完全不同,面积颇大,打扫的一尘不染,高档家具应有尽有,就像个董事长的办公室。
房间中央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瘦老头,个子不高,雪白的山羊胡子和三七分头发,脸上倒是红光满面,西装领带穿得挺整齐,正坐在那喝茶看手机。
宫羊晨心中一动,觉得这老头很可能就是太上老君说的那个人。
宫羊晨咳嗽了一声,慢慢走到老头对面,不敢随便说话,他怕万一这是凡人,乱说话被人当成神经病就不好意思了。那胖老头听闻声音抬头一看,赶紧站起来,满脸堆笑对宫羊晨打招呼:“哟,敢问是宫大人吗,老朽关仲和,天庭命我暂任您的师爷,我在这等您好一会了”。
宫羊晨心想:哦,看来没错了,这老头就是我的助理了?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一方大仙。嘴上却说:“哦,关师爷,您好您好,我是第一天来,对这里不熟悉,来,您请坐,咱们先聊聊吧”。宫羊晨做过几年公务员,再不擅交际,在机关里耳濡目染那么久,想说点客套圆滑的话也很容易。
老头关仲和坐下后,给宫羊晨也倒了一杯茶,嘿嘿笑了两声表示热情,说道:“宫大人,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关某人是本地的土地神。天庭搬走后,咱们这些地上小神现在都归您管,关某有幸,近水楼台先得月,天庭指派我作为您的师爷,辅助您开展工作,还请您以后多多包涵。”
宫羊晨听了点点头,“哪里哪里,关老是老神仙了,我是新晋天庭,还请您多包涵才是。”他心里却纳闷:土地神也算是一方大仙?看来天庭真的把成了名的大腕都带走了。
其实宫羊晨不知道,土地神看似不咋的,以前被孙悟空呼来喝去的,实际上他们是有仙籍的正神,身份地位颇高。比上跟四海龙王、五庄观大仙之类的当然不能比,但比下还是绰绰有余。而且土地神内部也有等级之分,这一点后面再详细说。
土地神关仲和也客套了一下,心想:你小子就是再年轻,好歹是天上指派下来的真神,我哪敢在你面前装蒜。
两人寒暄了一阵,宫羊晨说:“关老,您也知道,时代变了,天庭搬离太阳系了,去哪里我也不晓得。但天庭的老君上人,在走之前对我说过:天庭走后,地上的大事小事就全权委托我处理。除非是天崩地裂的大事,其他事情就不用向天庭禀报了,报了也没人理我。”
宫羊晨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脸上神情复杂,好像有几分得意,又有几分失望。他顿了顿,身子前倾,低声对坐在对面的关老头继续说:“不知道您听说了没,天庭这次走,并不是简单的把天上东西搬光了事,还把地上出了名的大仙大妖一并打包带走,说是要在外星系组建新的人间界,要在新家地面重新培养一批顺民。也就是说,咱们这儿以后估计就得自生自灭了,唉,前途堪忧啊!”
关老头听了,也是叹了一口气,但神色并不惊诧,看起来他也早有耳闻。他随即提了提神:“不管怎么样,宫大人,咱们的日子还得过。这样吧,您今天是第一天上任,我先给您介绍一下咱们这一亩三分地怎么样?”
宫羊晨点点头:“好,我正要请教。”
关仲和站起身,带着宫羊晨从一楼到三楼楼顶露台,给介绍了一下这座楼的大致情况。
原来这座县衙由于刚建立,设施和功能也比较简单,但也并非外面看起来那样荒凉,里面还是颇有内容。一楼当然是装像的,荒废的样子就不会吸引闲人进入。二楼是县令大人的办公区,分里外两间,外间就是刚才他们说话的地方,里间是休息室,打算让宫羊晨办公累了可以在里面睡个觉什么的,床铺、洗漱设施一应俱全。三楼则是员工区,共有一十三间独立房间,好像酒店的布局,中间过道,两旁房间,关老头就住在走廊尽头的最里面那间。楼顶主要是花园。
介绍完了,关仲和带着宫羊晨回到二楼,在沙发坐下。
两人稍微休息了一会,又喝了杯茶,关仲和提起了一件事:“我差点忘了,宫大人,咱们这衙门光有咱们俩肯定不行,忙不过来。按照惯例,您应该招聘各方面的人才,组建自己的内阁,还得招一批办事员,不然您事事躬亲,这么大的地儿,这么多的人,恐怕会力不从心啊。”
宫羊晨两手一摊:“您说的对,可是我去哪找人?天上我刚去没几天,那帮大仙就都闪了;地上我倒是呆的久,但认识的都是凡人,总不能找凡人来做神仙的工作吧?”
关师爷贼贼一笑,说:“那您不必操心,人手我这倒是有两个,可以将就着先用,以后您慢慢寻访不迟。”
宫羊晨眼睛一亮:“哦?是谁?能不能让我见见?”
关师爷示意他稍等,拿起自己的手机,拨了个号码:“喂,小白吗,带你妹子一起马上到千灯湖这儿来,大人要见你们,对,就是上次我给你说的那个地方,要快,好,拜。”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楼下传来一阵清脆的脚步声,随后只见从楼梯那,先后上来两个年轻女孩:前面一个个子高挑,头发黑亮柔顺,皮肤白皙,五官精致,长得那叫一个温柔贤惠,穿着一身深蓝色套裙,显得落落大方;后面那个稍微矮点儿,女学生式短发,长得也不差,引人注目的是那一脸的英气,穿的是红色紧身T恤配黑色卫裤,满满的青春活力,就是脸色有点紧绷,好像不太高兴。
前面那个女孩一上来,就快步走到宫羊晨等人面前,恭敬地低头行礼:“宫大人,您好;关爷爷,您好。”
后面的女孩慢吞吞地跟在后面,却是没说话。
关老头一看见她们就哈哈笑起来,大声道:“来来来,我给介绍一下,宫大人,高点儿的这位名叫白小白,是千年白兔成精;旁边这位是叶梓清,是千年竹子成精;您别看她们两位是女子,但一个聪明伶俐,可以帮您处理文案工作,另一个功夫了得,作为衙门的差官再合适不过。大人,您看如何?”
宫羊晨面带微笑,要是他在成仙之前听到这些话,恐怕会先笑别人神经病,然后自己吓成精神病,但现在他好歹是经历过生死、上过天庭的神仙了,人世间的精灵鬼怪早就不以为奇,起码得假装不以为奇。
我们的宫老爷挺直腰板,轻咳两声,今天好像有点爱摆谱,偏偏摆的又不老练:“哦,很好很好,白小姐,叶小姐,那么本官以后就有劳二位了。如果你们不反对,稍后我就给你们俩还有关师爷签署聘用文书,从今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还希望大伙儿能同心同德,肩负起天庭交予我们的重担!”
穿着深蓝色套裙的白小白也是微微一笑,露出了雪白的几颗牙齿。但她还没说话,从见面就一直撇着嘴的叶梓清在旁边抢先说了,且语气颇为不善:“天庭的重担?哼,宫大人,你确定天庭交给你的是重担?我怎么听说我们是天庭的弃子?还有,我跟姐姐今天来是听关爷爷的话,目前还没打算跟谁同心同德。”说完头一扭,屁股一撅,自己老实不客气地先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