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府外院书房里,美浩和年公对坐于桌前。
“手谈一局?可有生疏,让你几目?”年公手执白棋问道,这倒不带鄙视,美浩又不定有这个时间常下,生疏也是正常。何况,棋如人生,这句话真心没错,至少人心算是体现了;美浩就是一呆憨的货,还真别指望他能将阴谋诡计玩转自如。
我能拒绝么?美浩心中一阵恶寒,下一次你心情不爽一次,骂我一次,这何苦来哉!
“进展可还顺利?”
“还行,按计划里来的。”
“也是,阴谋阳谋的,你媳妇足够应付。你就管踏实的一步一个脚印向前冲,还都不担心中箭,这媳妇娶得不亏啊。现在的商界如雨后春笋般,生的快;却也死得快,终究是女人,于蝇头小利更是热衷,倒缺少了几分大局观。”
“你的性格倒也好,老实就代表着可靠,想着长远发展的还是会选你合作的,短时间看不出来,时间长了好处也就明显了。狡猾可以让财富的金字塔一夜垒砌,却并非长久之道。总不能为一时的得失成败就摈弃原则。品性这东西,今天缺个角,明天裂个缝,也就离坍塌不远了。“
美浩却也不言,只是默默的听着。
“我这算是安慰么?烂棋篓。你就不能用点计么?“年公一阵扶额”我这是纯找虐来的,不下了。以后出门不要说棋是跟我学的,脸都被你丢光了。憨厚有个度,成么?“
美浩咧嘴一笑。些许换个人说他,他还能辩上一辩,理上一理,可这个人绝不包括年公。年公于他不止有师生之情,更有知遇之恩。
在这个出生决定高度的时代,没遇到年公的美浩最多就一有飞天梦的古代小青年。是年公给他装上了硬件,肯定了软件的质量,顺便进行了优化,从而有了现实的可能。
“接下来准备如何?“年公接过美浩递的茶水。
“岳父准备月底举办一场赏菊宴,到时您露个面?“美浩问道。
“我露面不合适。首先形象就让人失望了,这得碎了万千崇拜者的玻璃心啊。还有,不是我说,我都没在什么场合公开露过面,说不定走出去还真没几个人相信这样一糟老头子就是我。你捎封信,你四师兄要到东州,月底的话应该能赶得上,到时叫他去。反正就证明一下,他足够了。“
“会不会太麻烦四师兄了。“美浩挠了挠头。
“诶,你这熊孩子。麻烦老头子我就不算麻烦了?还跟他客气上了,师兄是拿来干嘛的?拿来麻烦的啊。又不是没脑子,转个弯,成吗?“
“您到东州来所为何事?不要紧的话,您就在我家多待几天,我去办。”
“还好有自知之明,我才不会为你这点儿破事儿来呢。我是听说琴霸天那老小子回来了,我找他算账来的。你能帮我去么?”前面还颇是平静,后面已是咬牙切齿了。
“老祖宗他回来了?都没听说过。”美浩又惊又喜,复又想着什么似的,睃了睃眼睛,话到后面声音自然就小了。
“你不知道?就你这怂样儿,知道了也不定告诉我。这年头,徒弟什么的,真心不靠谱儿。”
“老祖宗怎么又惹着您了?”
“他……总之就一阴险卑鄙无耻的真小人。一个将卑鄙当通行证的人,你瞧他那一副猥琐样,本就一荡/妇似的闷/骚腹黑人物,还长着一张贞洁烈妇的嘴脸。”年公越说越咬牙切齿。
到这里不得不说有着有这样一段故事。
琴霸天和年公本是同一时代的人物,本都出生于士族,只不过一个家里已经落败,一个家里正在落败。年公本是一个纯洁乐观积极地又满腹文采的小青年,从小的贵族礼仪更是将其培养成骨子里都带着三分优雅的谪仙般的人物。出门必定前呼后拥,最爱穿白色,生活也必定舒适到每一个细节。唯一的败笔就是长相在只有俊男美女的士族里,勉强够上及格线。
而琴霸天恰恰是一个长得可以秒杀一片的玉面公子,观之全天下也是数一数二的**倜傥。行事更是毫不章法,出其不意,能将杀人放火做的像是普度众生一般不二,当然,这遮掩不了事情的本质。这事儿做了就做了,关键是他还能于公众听着别人讨论也能公正的从旁不时插两句,却从不发表自己的意见。让全体人民都怀疑这是他做的么?怎么可能。长得都不像啊。
这要搁在枭雄烘托英雄的年代里,总会有那么个英雄能让他一败涂地,成功轮为布景板。
现实却是他成为了一路凯歌到现在,让大家各种羡慕嫉妒却也只能将恨藏心底的人物。
本来长相行事就让年公不顺眼,不过没发生在自己面前也就最多心中鄙夷两句就算了。没什么交集的两人一不小心有一天来了个碰瓷,正好遇到琴霸天心情不好,又没处发泄,这不,找虐的送上门来了,呵呵,可想而之,琴霸天充分拿语言发泄了一番,心情好了甩甩衣袖就走了。
都过了好一阵年公才反应过来,他…这是被骂了!?还一句没回?呆萌的看了看周围侍卫抬头望天,东张西望的样子,脸迅速涨红。
回家之后,手尚未停止抖动就听见堂兄们对琴霸天的议论,语气虽然带酸也掩不住看好。年公彻底不淡定了,这不就一阴险小世俗人么,不就欺负自己不会骂街么,不就会做面子工程么,不就一笑里藏刀、口蜜腹剑的衣冠**么。这就算了,可耻的是还蒙蔽了一大片人,这一大片人还都是自己的兄弟。尼玛,当荡妇你不立牌坊要作死么,啊?。
世上最让人恨的不是脸上写着我是坏人一路闯荡到底的人;而是脸上写着我是小白花,却**到底的人。
这些还能忍么?是人都不能。何况,当时的年公还是一骚包到极点的小青年,根正苗红长大的孩子,从小被灌输的是礼仪道德,学习的是诗词歌赋,骨子里是**倜傥,于阴谋的道路上约有略涉,却也浅尝辄止。
大学有言:“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
傻缺的人才会本末倒置,世家大族培养子弟,首先希望其是一个行端磊落之人,而非仅善于蝇营狗苟投机取巧。这种人不一定多聪明,却不会太残。阴谋阳谋的是在建立整体价值观的情况下再予以灌输,能懂多少就看个人造化了。
当然,这引起的祸患尚且不谈;这却是年公人生的第一次耻辱,还不能言表,脸蛋丢不起啊。
于是梁子就这么结上了。
当年的年公寻着各种机会希望膈应琴霸天,却又一次次的无果。
阳光青年受刺激了决定不阳光了,结果就于毒舌的路上一路狂奔,渐行渐远。
美浩一脸拧巴,都不知道谁能拯救拯救他一直被要求开口的嘴巴,还好这时有人出现了。
“年公,这是宰文羽将军的妻子和儿子。”向年公说完话后,美琴氏衬其不意向着美浩眨巴眨巴眼睛。
文静牵着宰文乐肉嘟嘟的小手,走到年公面前:“我都还以为等不到您来了呢,结果居然给我等到了。夫君这些年来一直希望去拜访您,却又不知该去哪里寻您。”
“年轻人有这个心思就行了,我要是图他的感谢也就不会当初乘着仗还未打完就走了。何况,他不是不是借各种由头关照我家里那些个小辈么。我是不大管事,却又不是糊涂。”
“话虽如此说,却也是我们做晚辈的考虑不周。阿乐,来给年公磕个头。”
宰文乐尚是睡眼朦胧,拿一只手揉着眼睛。听见母亲的话乖巧的跪下,磕了三个头。才像是有几分清醒了,睁开圆圆的大眼睛望着年公。
年公顺手将书桌上的棋子递给宰文乐,美浩顺手将另一盒棋子递给他。呃,当做是见面礼。
“这孩子还长得多有喜感的,都是怎么养的啊。”
文静嘴角抽了抽,这是夸奖么?怎么这么别扭来着啊?!
“老师,这孩子身体不是很好。您看能否带他去拜访一下怪医?”美浩插了一句。
“我还用去拜访他?你送一份拜帖,他知道我在此,必会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到时候给他说一声就成了。”满腹鄙夷的样子。
集体一阵抽搐,脸面这东西还真是好用。
于是,事情就这么愉快地敲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