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好久,从父母想到亲戚,最后想到我家的鸡羊,驴,狗和爷爷奶奶的关系。想着想着,听不见唱戏的声音了,忽然抬起头来看了看周围,恍然大悟,原来是戏唱完了,看着戏场院里大批大批撤离的人们,我想到了村里一起来的伙伴们,我一边走一边喊。喊的声音淹没在了沸腾嘈杂的人群中,就像是沸腾的锅里飞进一只苍蝇一样,我的声音就是那只苍蝇,在这么多陌生人面前是显得多么的仓皇。
没过一会,戏场院里走的就剩下三三两两外村准备走的人,和小贩们准备收摊的身影了。这一刻我感觉好沮丧,走的时候我奶奶千叮咛万嘱咐的叮嘱他们一定要把我带回家,他们也答应的好好的,可是呢,来了戏场院他们就把我扔了,真的扔了,他们这叫不负责任吧,他们这叫自私吧,我一个人走在角落里心里默默的抨击着他们。
阴影下的我视乎还有一点点狰狞,我恨他们这些不负责任,玩忽职守,忘恩负义的东西,恨归恨,但是家还是要回的啊。这一刻的我,像极了老百姓碰见贪官,他们收税的时候是何等的理直气壮,他们剥削的时候又是何等的壮志凌云,让他们办事的时候,他们又是何等的百事百诺。可是呢,钱收了,礼要了,事也答应了,那你办事吧,这个时候不行了,他们开始找理由了,找借口,他们忘了,他们一推二六五,撒手不管了,就像撒手人寰一样。可是老百姓呢,对于他们这种忘恩负义,不负责任,玩忽职守的行为,只能是在心里默默的抨击,悄悄的记恨。唉,恨归恨,又能怎么滴,上有老,下有小,你还能怎么滴,还不是滴好好过日子,除了再次等着他们过来剥削,你还能怎么滴!就像好多官员挂在口边的一句话,你能怎么滴!
百姓和官家的梁子就是这么结下的,我是不能把你怎么滴,但是我可以把你记在心里,把党和人民记在心里,牢牢地记在心里,一有那么个机会,比如,你家姑娘嫁人了,我给你路上扔点石头行不行;你家做饭了,我给你吐口痰行不行;你家孩子上学了,我半路上打他半天行不行;你登高望远了,我推你一把行不行;你出车祸了,我不报警行不行;你女儿找人睡了,我拍个视频发网上行不行;你儿子念书了,我教你儿子吸毒行不行……再严重一点,有人招募恐怖分子了,我参加行不行;有人危害国家安全了,我搭把手行不行;实在不行,逼人太甚了,我自己单干行不行;找个仇人多的地方引爆炸弹行不行。
不是只有革命先烈可以不怕死,要知道革命先烈全是我们的祖先,你厉害,你有法律保护,你有道德保护,你有神仙保护,你逼的我吃不起饭,娶不起妻,供孩子上不起学,你逼的我活不了,不要说法律保护,就是天王老子保护,我也要把你的头拧下来。
好吧,回家吧,真的回家吧,真的要回家么?眼泪在眼睛里打转转,看看天上模糊的泪花晶莹的月亮,树林下的阴影,一块块,一片片,一堆堆,扭曲起来,旋转起来。及腰的杂草丛中,窸窸窣窣的在叫魂,有个声音在心底里响起来,成天红,你不敢,你家离这里还有20里路,就算是白天你一个人也未必敢走,何况是晚上,你看那明月,它就知道你不敢,所以它看都懒得看你。你看那树林,黑洞洞的像一个魔鬼,你走过去,它就会把你一口吞了,你听,骨头在它嘴里咔嚓咔嚓的响,是咀嚼的声音。你看看路边那一个个鼓起的坟包,他们都是恶魔的**,每一个坟包上都趴着一个你看不见的小恶魔在吸吮它的**,它的**都是小孩子们的血液,你看,前边那座灰蒙蒙的大山就是恶魔的头颅,它在盯着你看,只要你敢走上回家路,那恶魔的头颅就会轻抬一下,你就会被它吸进嘴里,它只需要轻轻的抿一抿嘴,你就会变成那一个个坟包里的**,供成千上万的小恶魔们吸吮。
听的我打了个寒战,两条腿禁不住的瑟瑟发抖,越想越恐怖,前不敢走,后也不敢退,将资料就像在地下生了根,全身的劲好像都涌上了脑袋,用来思考恐怖问题了。人就是这样,当你在逆境的时候,往往脱离不出来,总是越害怕什么,越想什么,导致越来越害怕,这样就形成了一个恐怖的无限循环,碰上这种链条,我们必须打破其中的某一环,这样才能脱离出来这种状态。用两个字来概括就是——克服。只有克服了困难,克服了恐惧,才能正真的走出逆境。
当时的我,才8岁,哪里懂得这么多道理,我想回家,但是又不敢回家,那种窘境我这辈子再也不想再尝试一次了。没办法,我自己心里急呀,怎么办,怎么办,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感觉自己好像置身于地狱门口,只要轻轻一动,自己就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恐惧的阴影覆盖了整个心底,慢慢的,慢慢的,我崩溃了,终于崩溃了,我认为我已经死了,我既然死了所以我不在害怕死亡了,我不在害怕黑夜了,也不再害怕阴深的树林了,不再害怕那一个个的坟包了。
我的脚开始动了,一股股的血液流遍了全身,冲击着大脑,让自己不再打冷颤。开始向前走,向树林走,向坟头走,向前边恶魔一样的大山走,我不害怕了,我已经是死人了,我的生命不再那么重要了。
我高呼,恶魔,如果你想要我的生命,那你就拿去吧,我不在乎了,我再也不怕你了,有本事你给我出来。还有鬼,夜晚是你们的时间,我要看一看你们的真面目,我不怕你,你们都给我滚出来。我给你们一分钟时间,如果你们执迷不悟,那么,我就踏平你们的分头,挖出你们尸骨,踩碎你们的骷髅,让你们死的不踏实,哪怕,你们躲在九泉之下,我也要把你们一个个的拎出来五马分尸。
我喊的精疲力尽,满头大汗。可惜,那些个畜牲们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消失的干干净净了。我又喊,你们不是喜欢吓我么,你们不是喜欢吃人么,那你们出来呀,不要躲躲藏藏的丢了你们恶鬼的脸。最终一只恶魔也没出现,我有点伤感,意兴阑珊。
这些鬼真是狡猾,你害怕的时候,他们认为你好欺负,然后就一群一群的过来给你扇阴风,让你冷,让你更怕。当你豁出去的时候,要和他们拼命的时候,他们又都躲的远远的了。他们认为他们的命比你的命值钱,他们可以欺负你,恐吓你,伤害你,你却不能伤害他们,也不能反对他们。
他们认为他们有黑暗保护,你看不见他们,也找不见他们,所以,他们就为所欲为。但是他们却忽略了,欺负一个人也是有限度的,当你欺负他到他忍无可忍的时候,他可能就真的无须再忍了,当他不再忍的时候,生死就已经置之度外了。所以,你们就害怕了吧,黑暗也就变白天了吧,白天了,你们还那里躲?
我崩溃了,也看透生死了,所以不再害怕了,八岁的小孩子就这样,一路半跑半走,一路踩坟头,一路找恶鬼,一路风风火火,一路闲庭信步。
走到乱葬岗,我听说这里是日本人集体屠村的地方,也是后来未成年人或者非正常死亡人所埋葬的地方,从小我就听老人们说这个地方叫园子,里边有很多鬼,也是最恐怖的地方,记得六岁的时候,跟随大孩子们白天来这里,碰见一个白衣服的女人,我们远远的看见就都吓的跑了,至现在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是人是鬼。
索性,现在兴致来了,也不害怕鬼了,正准备与鬼聊聊天呢,我小跑着来到园子里,这个园子只是地名,其实是一片荒河滩,面积不小,足有我们一个村子那么大,河滩靠里是一大片的荒山坡,冤鬼们也都是埋在这个荒山坡底下。这个荒山坡上还有很多窑洞,这些窑洞里边多是埋着孩子们的尸体,我想找到鬼聊天,那么最可能的地方就是这些窑洞里边。
当下我就兴致勃勃的跑到一个窑洞边,月光是背着窑洞的,里边黑洞洞,像墨水一样。为了显示我拜访的诚意,我在洞门口先报上我此行的目的。这些洞虽然叫做窑洞,但是比了住人的窑洞可是小了很多了,直径最多也就一米,洞深大概两米左右,毕竟埋的是小孩子。只是我报完来历之后发现静悄悄的,这里不是住的鬼么,现在又是鬼的白天,为何没有鬼来搭理我。想到此处,觉得可能这家鬼出去玩了,那我拜访下一家,就这样,挨挨的拜访了10多个窑洞,最后竟然没有一个出来迎接我的,就算是出门玩也不可能都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