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处长把曾繁荣带到一个被隔板围起来的办公桌前,与那些办公桌的主人一一握手。“这是老汪,我们处的老同志,专门搞摄像和拍照的。”
曾繁荣主动伸出手去,与老汪握手。老汪的两个眼睛,死死地盯着曾繁荣,正想说句客套话,就被霸道的魏处长打断了。“你个老同志了,也这么稳不起,拉着人家的手就不放,看人家长得漂亮吗?”老汪自然不是省油的灯,故意握着曾繁荣的手说,“我今天就不放了,你想怎样,爱美是人的天性,美丽的事物人人都可以欣赏,况且我在这局里呆了这么几十年了,都没见过这么美的女同事,我多握下手又不行嗦,我又没搞其它的名堂,你想把我啷个嘛?不能因为这个扣我奖金吧。”
大家听老汪这么说,当即便是一阵轰笑。搞得魏文斌脸上有点挂不住,于是提高了嗓门似开玩笑地朝老汪吼道“你以为你是老同志就可以随便乱说嗦,人家美女吃错了药,也不会看上你嘛!”
老汪到底是老机关了,知道掌握说话的火候,也知道在什么地方给领导下台阶。“那当然,怎么你都会排到我前面,你是谁呀,全局最有能耐的处长嘛。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我不过是过过嘴巴瘾吧。呵呵!你继续,继续。”说完这话,他还故意给魏文斌卖了个萌!
魏文斌得意地哼了哼,走过老汪的办公桌,朝他身后的格子间走过去。
这个办公室除老汪之外,还有两男两女。魏文斌一个个介绍着,但曾繁荣却没法把他们姓甚名谁记个清楚。此起彼伏的轰笑声,让她浑身都处在极度的不自在之中。她弄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要用这样的方式迎接她的到来,她从来和这些人没打过交道,她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得罪他们了,因为那些轰笑声听上去并不友善,这让她有点不好受。
其实,这只不过是机关的一种作派与习惯吧。喜欢寻着由头空着乐一番。这成天蹲在那么小的方格子里,生活的确有些枯燥乏味,于是便会寻着由头寻点开心。要说如果真有点什么针对,无非是针对了曾繁荣的亮丽吧。这个局,没几个女人,漂亮的女人就更少了。像曾繁荣这样,漂亮又因为练过军姿,显得格外挺拔的漂亮女人,并且还讲究个穿戴的漂亮女人就更少见了。所以,她那么精心的把自己捯饬得那么光彩照人,怎么可能不让这堆枯燥了许久的男人、女人们来情绪呀。虽然,这里的男人和女人,因此而产生的情绪,内容并不一致,但在当时的那样一种闹轰轰的氛围中,这种不一致,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曾繁荣自然更弄不明白。她甚至不知道这个时候,她应该表现成什么样子才好,说什么样的话,才显得得体。因为不知所措,她只好僵硬地挂着一脸的笑,跟在魏文斌的身后,与这屋子的被魏文斌称为猴儿们的男男女女,主动伸出手去与之握手、努力荡漾出一脸的讪笑,认真地迎合着。好在这帮猴儿们的目标,不全在她一个人身上。大家不时和魏文斌开着玩笑,让她有瞬间的如释重负。
“哟,魏处,你今天这身行头我们先前怎么没见你穿过呀。”那个长相不算难看,但怎么也划不到美人堆里的吴泽群带着点酸性的味道嚷嚷道。
“人家今天是盛装出席嘛!”有着一副玲珑身段、精致五官的李聪聪跟着吴泽群冷言冷语。
正松了口气的曾繁荣,听了这两个女人的话,立即又警惕起来。因为听这话的音,怎么都有点像是在说自己,且充满了讽刺意味。
不知是不是魏文斌也听出来女人话里的那点小肚鸡肠。反正他即刻解围到“算了不给你们这些猴儿耍了。走,小曾,我带你去见见我们处的副处长。”刚朝门边走了两步,他转过身他又开始像生产队的队长一样地嚷“各自把自己手头的活路抓紧哈,如果完不成,小心找你们算帐!”
“算就算嘛,反正这个月的奖金已经被扣完了!”有人在魏处长身后嘀咕。
曾繁荣感觉出魏处长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表情不那么自然,但他只是稍有迟疑,便带着曾繁荣朝另一间办公室走去。
魏文斌带着曾繁荣从大办公室走出来,进了隔壁自己的办公室。刚坐下,他便大着嗓门叫了起来“陶源,你过来一下。”这个人好象特别喜欢亮他的大嗓门。
曾繁荣按照魏文斌的示意,在他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讲究地坐在沙发的边上,优雅地侧着身子,在心里仔细地琢磨起她的这个新领导来。这个人挺霸气,但却并非完全不会示弱,比如在局长那里,他为什么要显得那么谦卑,与他在他的部下面前的样子,完全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可见这人有多油。曾繁荣不是个多有思想的人,能想到这一层,已实属不易。最后她得出的结论是“要小心这个魏文斌,他肯定就像部队的老兵油子一样,是个机关油子。
应声从隔壁进来的陶源,很年轻,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个子不高,但有很浓密的发和眉。虽算不上英俊,但目光炯炯有神。一看就是个精力超强,智力过人的主。
魏处长一副操劳过度的样子,摊在桌子前面的椅子上,歪着身子指着坐在他对面沙发上的曾繁荣对陶源说“这是小曾,今年的转业干部,林局长说我们处任务重,适合锻炼年轻人,就把小曾分到我们处了。林局说是棵好苗子,要我们好好培养,让她尽快进入角色。”然后,他又把手指往右移了一点,指着站在门边的陶源对曾繁荣说“这是我们处的副处长陶源,四川大学中文系的高材生,我们处的笔杆子,也是我们局的笔杆子。你以后可要好好向他学习。”
“我们处的笔杆子应该是你魏处长嘛,我也就是你处长的一个肋手而已。”陶源嘴里吐出的话显得十分的谦虚,但他伫立在门槛边的轩昂的样子,却让人觉得,任何人都不可能被他放眼里头。
“这个时候我们俩互相吹捧不合适吧。”魏文斌转头又开始对曾繁荣语重心长。“这个在机关呀,哼,要想进步,要想让领导和群众赏识你,就得会写文章。我说的文章,可不是你们女孩喜欢的言情小说呵,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公文。”魏文斌说着,伸出手掰着手指数起来“通知、报告、请示、信息、函等等吧,一共十几个种类呢,这些你都必须好好掌握,才能在这个地方站住脚跟。”
“魏处长,你不要一来就给人家下马威吧,机关的岗位这么多,不一定非要写文章嘛。”陶源轻松地宽慰着曾繁荣。在他看来,这么个漂亮的女孩儿,开心就好,别给人家那么大的压力,弄得人家愁眉苦脸的,又怎么养我们男人的眼呀。他一贯是个怜香惜玉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