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李晓光第一次给曾繁荣打电话,她相信他所说不是戏言。
“我闯什么祸?”她的声音顿时变了调。
“你赶快回办公室来吧。”李晓光压了电话。
曾繁荣呆滞了片刻,就大声叫起来,“妈妈,你快来陪着端端,我要赶回单位去,有急事。”
“什么事呀,孩子病着呢!”曾繁荣的妈妈,一边说着,一边朝她走过来。曾爸爸也跟着从房间里走出来,站在楼梯口对曾妈妈吼“你个老太婆,就是没头脑,荣荣现在还在试用期,单位让回去就回去呗。荣荣,你快去吧,有我们在家,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谢谢爸爸。”曾繁荣边说边往外走,眼睛都没朝爸爸这边看上一眼。
曾繁荣是有些着急,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她还在试用期,怎么敢闯祸,如果真闯了祸,那她必定会被祸害掉,离开这个已经让她称心如意的单位,然后又得重新寻找接受单位,又得惶惶不可终日的。曾繁荣不敢想下去,慌里慌张地出了门。
站在路口好半天,曾繁荣都没等到一辆空着的出租车。这个城市的出租总是不够的样子,每到关键时刻,空车便不见了踪影。曾繁荣一边往前走,一边回头看有没有空的出租车,走到公交车的站台,公交车先开来了,出租车还是没影儿。她只好上了公交。公交车摇摇晃晃,一会儿停个站,一会又停一个站,等她赶到单位,早过了下班时间了。
办公室的灯关着,曾繁荣不死心,摸出钥匙打开办公室的门。
“你终于来了!”格子间里响起李晓光声音,把刚打开门的曾繁荣吓了一跳。
“你为什么没走?”曾繁荣惊诧地朝李晓光说话的方向看过去,知道自己有点明知故问,但却很想让李晓光肯定一下自己是不是明知故问了。
“你说呢?”李晓光不是个任谁便可摆布的种,凭曾繁荣这样单纯的人,怎么可能将他拿捏到位的。
曾繁荣很想问“你不是在等我吧?”又觉太冒失。
有的事越是想寻求答案,就越是不敢轻易地越雷池。让一切处在朦胧中,也就还有想象的空间,有时水落石出之时,也就是事件终止之日。曾繁荣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够接受那个水落石出的结果。
“我问你。”李晓光没有让曾繁荣为难太久,用语言辟开一条道,让曾繁荣从一团混乱的思绪逃了出去。“你今天离开单位的时候,可曾见到林局?”李晓光将手扶在隔板上,轻盈的语调却托着极严肃的神情。
“没有呀!”曾繁荣听李晓光这么一问,立即抛开一切思绪,认真地将自己离开办公楼的前前后后放电影一样过了一遍。因为是下午刚上班不久,大家都还在办公室里,她在走廊、电梯、大厅和大门口都没遇到什么人。
“你再好好想一下?”李晓光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就仿佛想用目光,挑开蒙在曾繁荣大脑皮层上的那层纱,让一切清晰地浮于表面一样。
“我真的没见着林局,真的!怎么了?”曾繁荣努力想了很久,仍然将林局长排除在今天的记忆之外。但看李晓光一副极严肃的样子,心里顿时无比恐慌,她屏住呼吸巴巴地看着李晓光,急切地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又怕真相难以接受。
李晓光看了她一眼,低下头想了想,然后抬起头来,缓缓地呼出一口气,才对曾繁荣说,“你怎么搞的?林局长在你走后不久,到办公室来问,你为什么要提前下班。那时魏处长又不在,办公室里的人都没人为你解释的,还是我帮你圆了场,说你儿子病了,去医院了。虽然她没说什么,但却很难说她不会记恨你,她是个挺霸道的领导,难道你没觉得?”
曾繁荣张了张嘴,一时不知应该说什么才好。
“问题的关键在于,林局说你在大门口看到她,居然不理她!”李晓光企图强调问题的严重所在。
“我真没看到她!”曾繁荣紧张得提高了嗓门。
“你有没有看到她的车?”李晓光突然有些醒悟的样子。
“没注意,我朝大门左边走的,没注意右边!”曾繁荣也有点明白了。
“看来是她坐在车上,看到你出去了。”李晓光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很严重吗?我可是请了假的呀。”曾繁荣自知问题严重,但除了强调她的无辜之外,也不知怎么才好了。
“你就不懂了吧,林局是最恨人怠慢她的了。这个单位有好多人,因为一句话、一个眼神处理不当,而遭了恶运。”李晓光低头若有所思。“我本想叫你回来,立即去给林局长说清楚的。不然这事隔一夜,便发酵一夜,反而对你更不利。”李晓光缓慢的话语,让曾繁荣有些抑制不住的感动。看李晓光那么帮她,她甚至不怎么关心林局长的那档子事,而关心起李晓光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关心这档子事来。
“晓光,谢谢你!”曾繁荣说得很动情,“事已如此,就不想它了吧,我请你吃饭!”曾繁荣真的很想与李晓光单独呆在一起。
“改天吧,你快回家吧,儿子要紧!”李晓光站起身,示意曾繁荣一起离开。
“耽搁不了多少时间的,反正我也要吃饭!”曾繁荣将眼睛看向一边,看似无所谓地说着。
“等你儿子病好了,我请他吃肯德鸡!”李晓光就这么提到曾繁荣的儿子,让曾繁荣对于他的感激便更进了一程。她正回味着李晓光的这句话,想寻一句更应景的话来时,却听李晓光说,“走,我用摩托车送你回家!”
李晓光边说边打开了办公室的门,又回转身,站在门边等着曾繁荣,那样子已不容曾繁荣拒绝。
曾繁荣有些恍惚,她后面的一系列动作,似乎完全不再受制于她的大脑了,她忘了自己。直到她坐在李晓光的摩托车后面的座位,按照李晓光的嘱咐将手环绕在李晓光的腰上,心咚咚地在胸腔里轰鸣起来,她才记起自己的存在,记起自己与一个男人现在竟然零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