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阳睁开眼睛时看见的是雕刻着华美纹饰的天花屋顶,周围非常安静,自己则躺在一张软绵绵的木床上,这种感觉很舒服。至少他真正参军过后还未睡过如此舒服的床。
“我还活着吗?”千阳只觉得脑袋里一片浆糊,猛然,他的瞳孔微微一缩,想起谷中的大战,想起那两个家伙满身的鲜血。千阳一急,刚欲起身,可这一动却是让他直接倒吸了一口凉气。剧痛传来,仿佛全身的骨骼都是碎裂了一般,尤其是腹部传来的痛楚险些是让他昏厥了过去。
“小子,醒了就别乱动。”
一道声音传了过来,千阳极为勉强地撇过了头,才发现自己左侧的一张木床上也躺在一个人,那说话之人全身都包裹着白布,唯有一双眼睛还留在外面。
虽然看不见他的面貌,但这声音千阳却是熟悉得很。
“安平呢?”听见雷晨的声音,千阳心中悬着的石头才稍稍落了地。
“老大……我在这儿……”安平的声音相比二人却是虚弱得多,他与雷晨一般全身上下同样都被白布缠绕着,实际上千阳也是如此,但他自己却是未曾发觉。因而三人全身上下能动的地方便只有脑袋,他们撇头相互看了一眼,旋即却是极为默契地大笑起来。
这笑声很大,没有任何负担,畅快得很。虽然没人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都他们三个都还活着,无论如何,这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你们两个家伙醒来多久了?”千阳露出了两排洁白的大牙,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我刚醒!”
“我被你吵醒的,这是什么地方?”安平的意识还不是很清晰,他的确是被千阳吵醒的。
三人的笑声渐渐停了下来,屋里一片安静。
“咕……”一阵悠长的响声传出,雷晨与安平二人一同把目光转向了千阳。千阳见此却是嘿嘿一笑“我肚子饿了!”
两人无语之时,那木门“嘎吱”一声被人缓缓推了开,一道高大的人影走了进来。从门外钻进来的阳光有些刺眼,直到那道人影走近之时,三人才看清了来人的面貌,安平与千阳两人似乎有些戒备,唯独雷晨却是张大了嘴,眼中满是震惊。
这是一个头发苍白的老者,他的额上满是皱纹,白眉之下一双鹰隼般的双眼,老者的目光极为平和,身着粗布长衫,像极了那田间耕种的老农但却是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他很高大,站在三个小家伙身前就如一座小山一般。
“醒了?”这是老者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准确的说是两个字,声音沉稳厚重如同他的外貌一般并无任何出奇之处。
安平闻言刚想问些什么,却是被雷晨抢了先。
“爷爷……你怎么在这?”雷晨问道,他想起身行礼,可却是始终都无法动弹。
“安平,你听见没有,这个老家伙居然是雷晨的爷爷!”千阳闻言当即便看向安平笑着道。而安平闻此却是着实吓了一跳,也顾不上提醒千阳,看着眼前的老者,他只觉口干舌燥仿佛连自己的心跳都能清晰听见一般。
“咕咚……”安平艰难地咽下了一口唾沫,额上冒出的冷汗把包扎伤口的白布都浸湿了。“见……见过大将军!”安平的声音都颤抖着,若不是此刻身体不动动弹,他一定会向雷霆行一个最为完美的军礼。
镇国大将军雷霆,被成为大炎帝国獠牙的男人竟然会出现在自己眼前,仅仅如此恐怕对大炎任何一个士兵来说都是一份至高的荣耀了。当然,安平也不例外,他甚至都不敢抬起头去直视雷霆。
千阳自然也知晓了眼前这个老者的身份,不过他却是没表现出如安平般的紧张,显得淡定不少。而千阳的反应自然也落在了雷霆眼里,他微微点了点头,脸上极为难得的露出了一道笑容。
“洛城的百姓也多亏了你们才活了下来,所以……你们做得很好!”他很少笑,夸人便更少了。闻此,千阳的眼瞳微微一缩,当即开口问道:“洛城……丢了吗?那黄易山……他离开没有?”
雷霆闻言许久没有说话,雷晨与安平亦没有说话,空气仿佛都凝滞了一般,过了很久,雷霆才看着千阳缓缓开口道:“铁心的事情,我很遗憾!”
千阳闻此,眼底那抹光芒渐渐暗淡下去,他没有像以往那般发狂,而是选择了沉默。这阵沉默使得屋中的气氛变得有些冰冷,原本灵动的眼如今却是死寂一片,雷晨与安平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是没有开口。
千阳睁开了双眼,他盯着雷霆,盯着这位万人之上的镇国大将军,开口问道:“你既然被称为大炎帝国的獠牙,那你应该很强吧?”他的声音很淡像是极为平常的询问。
“小子……注意你的语气!”一道黑色的佝偻身影陡然出现在雷霆身侧,他的声音极为阴冷,像是充满着杀气一般。这道身影的陡然出现吓了安平一大跳,而其它人却是没予以理会,千阳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雷霆,对那道阴冷的杀意也丝毫不在意。
雷霆闻此,眉头不禁微微一皱,他摆了摆手示意身后的黑袍人退去,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千阳,他不知道这个少年此话是何意,但还是点了头。
“将鸣不是我的对手。”
雷霆想了想,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实力又不想敷衍少年,于是便给了千阳一个参照的样本。
雷霆说出这句话之时,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产生变化,因他说的是事实,在整个大炎帝国之中他都是公认的最强之人。所以,他有这个资格点头也有这个资格说出这句话,即便他完全可以拒绝回答,可雷霆确实对这个小家伙很感兴趣,不谈他神秘的身世,不谈雷魂古玉的事情,光凭那份敢于留守谷口阻挡雾峰数万大军的气魄,就值得任何人尊重。虽然这件事情也有雷晨的份,但雷霆却是从回来的新兵们口中得知,那个时候第一个站出去的并不是自己的孙儿而是这个名叫千阳的神秘少年。
雷霆回答了千阳,他的眼中神色莫名,他在等待着少年的下文。这个时候就算眼前的少年奉承自己一番,他也丝毫不会觉得例外,即便请求自己教导他,雷霆恐怕也不会拒绝。
千阳自然不知道雷霆心中的想法,他问出这个问题也不是想要拜师学艺,他只是纯粹的想要知道这位镇国大将军到底有多强。
“为什么你这么强大的人要躲在我们的身后?”
千阳说的“我们”既是黄易山也是战死在沙场上的那些英魂!他想知道答案,所以便问了出来,也不管雷晨与安平此刻究竟是如何的表情,更不管那个佝偻人影身上涌动的可怕黑气。他盯着雷霆,眼中隐隐泪光闪烁,他身上的伤口微微裂开,鲜血染红了白色的绷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