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们此时的心情沉重无比,不仅是千阳先前的悲泣,那黄易山给他们带来的心理冲击极为强烈,这才是军人真正的军人!他们为大炎有这样的军人感到自豪,那道白发飞舞的背影已成了他们心底的烙印。
城外战马的嘶鸣,战士的惨叫声不断回荡在他们耳边,新兵们死死地握着拳头,眼中血丝弥漫,他们不甘心就这样离去。他们是神秘营的士兵,那是他们一直所骄傲的,可这份骄傲在此时早已荡然无存。因为他们知道,那城外还有无数的大炎将士在拼命地战斗,那才是应该真正骄傲的战士。而自己却是躲在了这些战士的身后,那自己还算什么军人?还算什么儿郎?
念此,不少士兵眼中的凶光逐渐显现,若是他们合力一定能打开那道铁门与黄将军并肩作战。这个想法刚一冒出头,便有人向着铁门走了过去。
“别让黄将军的苦心白白浪费了,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这些人的举动,雷晨自然看在了眼里,他背着千阳却是大气都没喘一口,他脸上的悲色早已褪去,脸色极为平静,可在他的眼底分明就有着一抹担忧。
雷晨的声音显得冰冷,那些士兵闻言,眼中露出了不甘心。雷晨背着千阳走到了安平面前伸出了手掌,脸上的冰冷也渐渐散去。
安平的瞳孔微微缩了一缩,联想到黄老将军之前说的话与雷晨口中的“任务”,他知道自己可能是误会大哥了。雷晨带着新兵们等在这里一定是黄老将军事先便安排好了的,老将军知道千阳一定不会乖乖离开所以才采用了这么极端的办法。
虽然只是猜测,但这可能性也是极大,安平觉得有些愧疚但还是把手撘了上去。
“老大……”安平激动之余,眼中也带着歉意。
“别废话!快走!”雷晨一把拉起了安平,神色极为郑重。
“嗯!”
安平心中虽然有疑问,不知那所谓的任务是什么,但现在也没有时间去了解来龙去脉了,他看了一眼昏睡过去的千阳,心中也不由得一揪。
“走!”
雷晨没有停顿,带着新兵们以极快的速度向着东边撤离,西城门现在已经成为了一片人间炼狱,黄将军他们还在苦苦支撑着,他要做的便是把黄将军用生命换来的时间发挥出最大的价值,完美地完成那个任务。
“小子,你要挺过来啊!”
雷晨心中默道,雷晨可以想象这件事对千阳产生的打击会有多大,是自己在那关键之时阻止了他,我以后该如何面对你这个兄弟?雷晨用力地摆了摆头叹息之余也加快了步伐。
千阳此时的确处于昏迷中,但他的拳头却一直紧紧握着牙根也死咬着,面目狰狞,拳上以及额上的血迹掩盖了少年的稚嫩,此刻的千阳便犹如一同沉睡的凶兽一般,一旦他醒来,定会冲出牢笼掀起一场血雨。
“这是哪儿?”
周围白茫茫的一片,这片空间里什么都没有,仿佛这片世界就只剩下了自己。千阳的眼神异常空洞,脸上也是茫然一片。
“这是哪儿?”千阳不断地喃喃,他脸上的茫然慢慢散去,狰狞之色渐露。他想起了黄易山还在战斗自己不该安静地呆在这里。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千阳发出咆哮声,没有人回答他,他疯狂地挥舞着拳头,打在四周打在地上,但他每次挥拳仿佛都是打在了空气中一般,这片世界竟然连地都没有?
“小子,你烦不烦?”就在千阳发狂之余,一道沙哑的声音传来,这道声音不大也不好听,沙哑干枯犹如北风吹打着未落的残叶般。但这道声却让千阳猛地安静了下来,让他那对黑瞳都禁不住颤抖。
这道声音是他一辈子都无法忘却的,千阳缓缓地回过了头,映入他眼帘的是他熟悉之人,是他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老……老头!”千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声音颤抖着,身体也颤抖着,眼眶之中有泪花在颤动。
“啧啧,你这模样还真是难看啊。”
黄易山砸了砸嘴露出了笑容旋即丢了一壶酒给千阳,如同以前一般,祖孙俩坐在了地上喝起了酒。黄易山的确是黄易山,至少他的确长着黄易山的一张脸,只不过这张脸上没有多少岁月的沟壑,一头白发梳得整齐,连那身漆黑的军甲也被一袭长袍所替换。他不再是那位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铁血将军,他是一位闲恬出尘的老人。
看着眼前不停仰头喝酒的老人,千阳不绝有些恍惚,他不知这里是何地也不知那个平常邋里邋遢的老头怎会有如此模样,千阳只是发呆仿佛思考着什么,但不巧的是他本就不适合去思考,自然他就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不喝?”黄易山抿了一口酒,他看着发呆的千阳,突然笑着问道。
千阳盯着黄易山,直到他浑身不自在,千阳才皱眉开口道:“老头,你怎么怪怪的?”
“哪里怪?”黄易山脸上露出尴尬,干咳了两声。
“你以前不会穿这么干净,喝酒不会这么慢,如果我这么盯着你,你现在肯定在揍我了!”千阳依旧没有挪开目光,他说出这番话时,脸上依旧带着疑惑。
黄易山闻言愣了愣旋即苦笑着拿起酒壶“这重要吗?”
千阳思索了番旋即果断地摇了头,急忙拿起酒壶与黄易山一碰,脸上才露出了笑容。
一老一少在这片白茫茫的空间之中喝着酒,没有了战争没有了外界的喧嚣,仿佛是回到了以前一般,每当盛夏之夜两人便坐在城楼上乘着凉喝着酒或是打着架?但时间总会逝去,就如四季更替一般,平静的时光总会结束,战争也不可避免。
“千阳,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办?”待到酒快尽了,笑容也快停了,黄易山似在犹豫过后才开口问道。他的声音不再干枯沙哑反而充满了灵动,仿佛是山间潺潺而流的泉水一般,自有一道空灵清新之意。
千阳闻言手掌不禁一紧,酒坛便碎裂而开,他盯着黄易山,眼中露出坚定“你不会死!”
“可但凡是人都会死,就连传说中的那位玄祖大人也不例外。”
“可你不能死,因……因为……”
“因为什么?”
千阳咬着牙,一张脸胀得通红显得有些不情愿,可最终他还是说出了那句他憋在了心中许多年又未曾说出的一句话。
“因为你是我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