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楼之上一片寂静,定力稍微差一些的士兵呼吸都不由得急促起来,额上更是有冷汗冒出。将鸣立于血海之中,他的脚下有着无数的雾峰将士的尸体,使得他这里尤为突出。
将鸣并没有回到黄易山,而是抬着头扫视着城楼上的众人,士兵们在面对这道如刀锋般冷冽的目光时都选择了避开,胆敢与其对视超过三息之人最后双脚都是忍不住打颤。
杀气,不用刻意释放,他的杀气仿佛是由无数尸骨炼化而成,眼中自成一片地狱。
“这眼神很不错!”
将鸣的目光扫过了众人最后停留在了千阳身上,与别的士兵不同,千阳的目光在与自己接触时既没有恐惧也没有愤怒,那双黑瞳如同一汪幽潭般古井无波。
这眼神的确很不错,将鸣点了点头才把目光转向了一旁的雷晨。
“雷霆那老头身体可还安好?”如同询问家常一般,将鸣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眼睛死死地盯着雷晨。
黄易山见此一怔,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雾峰搜集情报的能力竟然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可怕。雷晨的身份一曝光,这将鸣老儿定会不择手段都要将其留下,他的价值甚至远在洛城之上。
“有劳元帅费心。”雷晨并没有因为将鸣认出自己而感到惊讶,他表情淡漠,也是不温不火地回了一句。
将鸣闻此点了点头,忽然笑道:“我们连屠你大炎两城,他居然都还坐得住,这老家伙当真不问世事了?当年运儿死于他手,我还真以为无法雪恨了,没想到你却出现在了此地,他杀我一子,我今断他雷氏血脉,运儿泉下有知也可瞑目了。”
洛城未破,可他已把雷晨的命视为了囊中之物,听上去觉得此人猖狂无比,却没有人去嘲讽笑话他。因为他是将鸣,他有这样的自信也有这样的实力。
闻此,雷晨的嘴角微微一勾,当年的事情他也知道一些,两家本就是世仇,这将鸣有机会定然不会放过自己。他的实力就算是恢复到巅峰时期也定然不是这将鸣的对手,何况如今。但雷晨就是一点也不觉得害怕,因为他是雷家之人,因为他雷家世世代代都是压着将家。这种关系便如同强大的蛟龙与雏龙相遇一般,任你怎么强大可你终究不是龙,这是血脉的压制,更何况雷晨他也并不是一条羸弱的雏龙。
“你若是有本事,大可来取我性命。”
“倒是有雷霆的几分气魄,只可惜你不是他!”
将鸣脸上露出厌恶之色,这是对雷家之人的厌恶,这种厌恶是来自于血脉仿佛出自于本能。
“将鸣老儿休要猖狂,欺负小辈算什么本事?有胆你去雷大将军面前去说这话?”黄易山面露鄙夷,眼中更是有凶光流动。
将鸣闻此却是眉头一挑当即大笑道:“小辈?当年雷霆那老不死地对我儿出手时怎么没想过小辈?”将鸣顿了顿冷哼一声:“黄易山,你我都是明白人何必口出这稚子之语?两军交战胜者为王又何来侠义纲常之说?”
“我来此只是想与你这老友打声招呼罢了。”将鸣说完就欲驾马离去,就在转身之时却突然一笑“哦……对了,顺便提醒你一句,雾峰从青月城派出的援军并未来此,你耗费心机为那些平民拖延时间,可他们最后又能不能在我雾峰的铁蹄之下活下来呢?”
“你敢!”
黄易山双眼猛地睁大,身体周围猛地暴起一阵狂风,拔出剑刃便是对着那将鸣凌空一斩,一道金色的巨大剑弧如风卷残云般瞬间便把将鸣给团团围住,那可怕的剑气更是在地上划出了数道深深的沟壑。
黄易山大口地喘着粗气,双眼血红,一头白发飞舞,狰狞的表情使得他此时看上去尤为可怖。这一剑来得太快,快得那些士兵根本反应不过来。他们自然知晓将鸣的话是什么意思,这场战争的性质似乎已经被扭曲,雾峰连城池都可以不要,他们的目的只是屠戮百姓?
雷晨的脸色也极为阴沉,从刚才将鸣的话中他便隐隐猜到了雾峰屠城的目的,他们只是想把爷爷激怒,再把他引到战场上。可是这样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难道就只是为了报仇?
雷晨想不通,但这些问题现在也没有时间去想了,如果雾峰在青月的驻军真的追上了那些撤离的百姓,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灰尘渐渐散去,将鸣低头看了看躺在地上那匹血肉模糊的战马不由得摇头叹息道:“可惜了一匹好马。”说完,他便慢慢地朝着大军所在方向走了去,黄易山的惊天一剑并未其造成什么伤害,甚至他的盔甲都没有因此沾上一点灰尘,他走在这片血海之中犹如走在自家的花园中一般悠然闲适。
城楼之上一片死寂,回响的只是一阵阵捏拳咬牙声,这些士兵大多都是洛城里招募的。他们的父母妻儿都是城中百姓,在撤离之时,他们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留下来跟随黄易山抵抗雾峰大军。他们何尝不知道这是一条死路,但他们是大炎的将士,在他们的身后不仅有自己的家人,还有许许多多需要他们去保护的百姓。
为了大炎,这些将士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为了家人,他们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
可是如今……
“啊!!!”
城楼上,将士们双眼血红,他们的身体因愤怒而隐隐颤抖着,一道道嘶哑的咆哮声不断响起,此声如断肠。
“老杂碎!”
黄易山咬牙切齿,他怎么也想不到对方竟是疯狂到了如此,为了屠杀那些百姓竟连青月那座城池都可以选择不要了,那数万大军又岂是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可以抵抗的?
“他,该死!”
或许是眼前的这一幕让他想起了那尘封已久的记忆,这些士兵脸上的表情让千阳觉得熟悉,他知道曾经自己也露出过同样的表情!也正是如此,才让得他杀心骤起,远远地盯着那个再血海中闲庭信步的男人,千阳捏紧了拳头,这个人,该死!
与此同时,一道道遮天蔽日的烟幕从远方滚滚而来,更伴着无数的马蹄声震天动地,夜色仿佛也被其震碎了般,连月亮都躲进了云层。
那是雾峰从青州赶来的援军,他们此时距洛城不过数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