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宅院确实很大,光是东墙都直接是构成了这条巷子的一壁,三人站在那两扇漆黑的大门前也显得有些渺小。只是这道大门竟是许久都未打开过一般,到处都结满了蛛网,且那些墨色漆油都是风干掉落了许多,再加上门前的落叶簌簌,这哪像什么府邸分明就是一座破庙。
“镇国将军府……”千阳抬头看了看那块悬挂在大门上方的金匾,眼角都是忍不住抽了抽。这么说来,他们并未走错,这场面与自己想象中的似乎不太一样啊。不过安平的双眼依旧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即便这真是一座破庙,但那门匾上雕刻的几个大字就足以把破庙变成一处圣地,对他,对大炎的军人来说都是如此。
见到千阳一脸嫌弃的模样,雷晨才无奈笑道:“家里没有佣人,平常打理事务的基本上都是跟随了老爷子征战一生的老兵,所以……这……习惯了就没觉得有什么了。”
“我只关心食物问题。”
“这个放心,吴伯的手艺很好。”
雷晨的话刚说完,那两道黑漆漆的大门便“吱呀”一声被人拉了开,出现在三人眼前的是一个光头大汉,他的脑门像是被什么东西砸过一般竟是深深地凹了下去,浓眉大眼,虽是深秋季节却只是穿了身洗得泛白的单衣,更他比起来,三人穿得也算极有档次了。
光头大汉的目光扫过三人,眼睛鼓得陡大,嘴巴微张着也是说不出话来。
“戚亮二伯,两年未见,你这身衣服竟是还未换过啊。”雷晨看着光头大汉,嘴角扬了扬,晚霞敷在了他的脸上,说不出的温暖。
“少……少将军……”光头大汉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死死地盯着雷晨,一双虎目里竟是升腾起了薄雾。
“大哥,弟兄们……少将军回来了,哈哈,少将军回来了!”
眼看那薄雾要变成水露之际,光头大汉却是急忙转身朝着府里大吼,这道吼声满是兴奋,兴奋中却也夹杂些难以严明的复杂情绪。所谓一石激起千层浪,将军府是汪幽潭,而这道声音便是那坠入幽潭的巨石。
不过半晌,几道刺耳的破风声传来,千阳便见到有几个壮汉飞速地朝大门冲了过来,这几人或赤膊提斧,或虎背熊腰,好在他们不是朝自己冲过来的,若真是如此,万一冲在后面的人没有停住脚,自己恐怕还得卧榻几日。
千阳的嘴角升起了丝笑意,这将军府或许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无聊。至少,这几人给他的感觉便是一点都不会弱。
“真……真是少将军!”
“臭小子,你可总算回来了,恩……长高了。”
那几个壮汉刚一出来便把雷晨围在了中间,几人脸上都是暖意,没有人说出什么煽情的话,但这个画面偏偏又煽情。
“你们几个没看见有客人在吗?这样堵在大门外成何体统?”
声音里虽带着严厉但并没有多少责怪之意,千阳微微偏过头,看见的是一个身着青衫的壮年男子。他的鬓角已经花白,眼尾也生出了皱纹,年龄看上去似乎比这几人都要打上一些,但那双眼睛给人的感觉却依旧锋利睿智。
“大伯……”
雷晨见到青衫男子,脸上的笑意便更盛了,开口间已是向着青衫男子行了个晚辈之礼。
男子笑了笑,相比于几人的激动,他看上去却要平淡许多,但熟悉他的人便知道,这抹笑意已属难得。他又把目光转向了千阳与安平二人,微微点了点头,说道:“都进来吧……老五,去准备些酒肉,对了,今天多准备一些。”
青衫男子似笑非笑地看了千阳一眼,便转身走了进去。
晚宴的气氛自然很好,将军府里的人也极为豪爽,大口喝酒大块吃肉,也没有什么繁文缛节约束。实际上,府里便只有这几人,哪需要什么繁文缛节。即便如此,安平开始也有些放不开,因为他发现这几人并不是普通的老兵,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的过往都可以写成一部传奇。不过两杯酒下肚之后,再放不开的人也放得开了。
今晚的月亮很圆,酒醉人散之后,千阳也并未急着回客房休息。这将军府破是破了破了一些,但确实很大,环境自然也不差。虽然无论走到那都能看见大大小小的练武场地和排列的兵器。
“怎么还不休息?难不成是因为明天要参加国宴,你紧张?”
“我就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哪儿来的紧张?”千阳回头时,雷晨已经扔了个酒壶过来。
千阳盯着酒壶,过了片刻他才抬头看着雷晨认真问道:“我想知道,先前吃饭的时候,你那些叔叔伯伯为何一个劲地盯着我看?我记得你第一次见到我时也是露出了那样的表情。难道是因为我长得帅?”
“敢再不要脸些么?”雷晨无语,他并不想去解释这个问题,难不成要自己对这家伙说那是因为你长得像我爹?
千阳笑了笑,旋即仰头把那小坛酒一饮而尽,撸起袖管便看着雷晨说道:“老规矩!”
“我压到元境七层你也打不过!”雷晨冷笑一声,便走上了练武台。
“有种你别用玄力!”
“白痴才不用!”
一夜无话,第二天正午时分,三人便乘着马车离开了将军府,至于几人的穿着,虽说不上华丽但也极为整洁。至少,不会被某人说成乞丐了。国宴晚上开始,一般是由一方君主接待外交使节举办的宴席,有资格出席者基本都是朝政大臣,但这次国宴确实有些特殊,不仅千阳三人在邀请之列,南宫洪,南宫月以及京中不少世家后辈皆在名单之上,更为奇异的是,那份邀请人名单上并未出现任何朝廷要员。
雷晨看着手中的邀请函,眉头微微皱着,这份名单之上那排在第一人的姓名让得他有些陌生。
“云宗内门弟子,白起!”
雷晨的眉头紧锁着,这名字他倒是陌生得很,可那云宗二字他却是很熟悉。
“云宗,云宗,不知道挽月在那里是否过得开心。”
雷晨有些失神的喃喃道,那抹刻在了他心底的身影也渐渐浮现在了脑海中,那的确是一段很美好的回忆。只是与这段回忆有关的那人,已不是现在的他能触及到。
云宗,在整片东大陆的算得上极为强大的宗派,大炎帝国之所以能传承至今,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都是受到了云宗的庇佑。东大陆帝国林立,但在帝国之上却是有着更为超然的庞然大物盘踞着,而云宗便是这些庞然大物其中之一。所谓的帝国在它们眼中和一只蝼蚁恐怕也没什么区别,如果蝼蚁不能为它们提供足够的利益,只需要轻轻动一下手指头便能将其抹杀。
如果说战争学院是整个东大陆最好的学府,那这些庞然大物便称得上最好的修炼之地。而挽月便是在十四岁时被一名来帝都“采购”的云宗执事看中,当即便把她收回了内门弟子,据说是因为她的体质有些特殊。
在大多数人看来那的确是一份至高无上的荣耀,云宗内门弟子的身份可比公主要高得多了。
“少将军,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