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不凡认真点了点头,考虑了一下,说道:“哦。这样啊,那你是自己走进去,还是让我请你进去?”
徐畅全身一激灵,他当然知道宁不凡所谓的请他进去是怎么请,不外乎又是一脚射门,反正现在秀色的玻璃门已经被他带人拆了,只剩一个空荡荡的门框,跟球门也没什么两样。
但是看了看己方兵强马壮的声势,他又觉得不应该怕宁不凡的威胁。他绝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手,那样的话就算自己受伤,宁不凡也不会好过。
徐畅越想越觉得自己英明神武,嘴角泛起了一抹狞笑,道:“你敢动我一下试试,我保证你下半辈子都会后悔那两脚。”
徐畅身上有一种奇妙的气质,总会轻而易举的勾起别人的怒火,让人忍不住想把他那张阴柔的脸砸在地上。
现在宁不凡就很有这种感觉,本来他还觉得今天把徐畅射进球门里有些过分,听到徐畅的这几句话后,本就不多的一丝抱歉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心里忽然又窜起了一股火苗,双眼不自禁地微微眯了起来。
就在宁不凡正准备暴起伤人的时候,忽然感觉一双手轻轻抓住了自己手臂,然后贝雨笙低沉,却决绝的声音传入耳中:“宁先生,这是我的事,不用麻烦你了,请客的事还是让我来吧。”
“你?”宁不凡低头看向贝雨笙,有点疑惑。
“没关系,我能处理。”贝雨笙倔强地点点头,而后面向徐畅,道:“徐畅。我要请你吃顿饭,有话跟你说。”
徐畅似乎完全不想跟贝雨笙相处,甚至连她的眼睛都不敢多看,色厉内荏地挥了挥手,道:“雨笙,别闹了,我们已经分手了,没什么好说的。今天是我跟宁不凡的事儿,跟你没关系,你躲远一点。我带了这么多人,可不是为了吃饭的!”
贝雨笙讥讽地冷哼一声,在众混混身上扫视一圈,而后忽然转身,对站在林肯车旁的司机大声说道:“陈叔,你给我爸打个电话,就说这里有些黑社会要骚扰我这个残废,看看黄市长管不管。”
“好的。”司机陈叔顺从地点了点头,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忽然又想是想起了什么,对那群混混说道:“各位,我建议你们冷静一点,贝先生一家不是中国人,是黄市长好不容易拉到的新加坡投资商。你们如果真骚扰了贝小姐,我想黄市长一定会很生气。”
“靠。徐公子,他说的是真的假的?”
“你别害我们坐牢啊。”
“这事你怎么不早说?”
一众混混顿时慌乱了起来,他们虽然看着像黑社会,但实际上只是一些跟着徐家混饭吃的无业游民和买苦力的汉子,都有家有室,远远没有亡命天涯的觉悟。
砸店没关系,欺负几个跟他们一样处于社会的人也没关系。因为这种事只要花钱就能摆平,最多也只会拘留几天,完全达不到坐牢的程度,所以一直有恃无恐,跟着徐畅着实做了不少快意恩仇的事。
可是现在情况不同,如果面前这个残疾少女家里真是市长请来的外国投资商,那么得罪了这个人,打得就是市长的脸。到时候市长随便找借口来个扫黑风暴什么的,以他们的案底,估计能直接把牢底坐穿。
这些虽然好吃懒做,但是绝对不笨,有一种趋利避害的本能,他们才不相信到时候徐家会为了保住自己跟市长翻脸。
傻子才信。
在众人犹豫不决的时候,司机老陈已经拨通了电话,语速飞快地说了几句。
距离隔得太远了,以宁不凡的耳力,都没有听清楚电话里到底说了什么,只隐约的感觉贝志城似乎愤怒得失去了理智,连国骂都飚出来好几句。
电话很快就挂断了。
众混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里都透露着一丝担忧,仿佛一群即将押赴刑场的死刑犯。这时候别说动手,就是连大气都没人敢喘一口,生怕声音大一点吓到了贝雨笙这位新加坡贵宾。
大约过了五分钟,一声刺耳的手机铃声打破了沉默。
让宁不凡惊讶的是,接到电话的并不是贝雨笙和司机陈师傅,而是徐畅的手机。
徐畅似乎也有点搞不明白状况,心烦意乱地随手掏出电话看了一眼,然后,脸色仿佛被迎面砸了一拳,变得极其难看,甚至连手都颤抖了起来,战战兢兢地接起,轻声说道:“爸。”
电话里一个暴怒的声音响彻全场:“我不是你爸,你是我祖宗。徐畅,你太有出息了,居然连市长都能得罪到。”
“不是,我没有。”徐畅虚弱地辩解。
徐父暴跳如雷,电话话筒似乎都要震裂了:“马上给我滚回来,告诉你带去的那群装卸工,扣他们每人十天工资,不想干的就给我卷铺盖滚蛋。”
啪的一声,电话挂断了,从最后传出的声音猜测,徐父有很大的可能是直接砸了电话。
徐畅愣愣地握着手机,双眼茫然,似乎有点不明白事情怎么发展到了这一步。他最开始也只是想教训一个厨子而已,怎么又把市长扯了进来。
这个世界果然太难以理解了……
可是听到徐父的话,众混混们又不干了,闹哄哄地吵了起来:
“徐公子,你不仗义啊,我们帮你做事,怎么还被扣了工资?”
“你得对我们负责啊。”
“这个钱怎么算啊?”
徐畅终于反应了过来,苦着一张脸说道:“先别吵了,完了再说好吗?我不是也被骂了吗?”
“算了,算我们倒霉。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这少爷当得也不怎么样。以后有什么破事别喊我们了。”众混混也有点灰心丧气,也没心情砸店报仇了,气急败坏地抱怨了一通徐畅,而后各自上车离开了秀色。
场中很快就剩下了徐畅孤零零一个人。
他对面,站着好暇以整的宁不凡,还有冷若冰霜的贝雨笙。
“现在怎么说?你是自己走进去,还是我请你进去?”宁不凡眯起了眼睛。
“我自己走。你们这是敲诈勒索,是绑架!”徐畅骂骂咧咧地说着,可是身体却识趣地向店里走去——他不傻,现在己方只剩自己孤家寡人,跟宁不凡这个杀胚正面对抗简直毫无胜算。
龙晴和王小聪帕西三个人已经看了好一段时间的好戏,大概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见到徐畅和贝雨笙进门,很快就手脚麻利的收拾好了一张桌子。
贝雨笙和徐畅终于面对面坐在一张桌子上,却各自低着头沉默,没有人说一句话,气氛像是冰冻了一般僵硬。
没过一会儿,王小聪给两人上了一条醉鱼——金线花雕还没来得及处理,此时吃“铁锅炖花雕”有点不现实,只能暂时以醉鱼代替,不过从两个人的表情来看,他们似乎也没什么食欲。
秀色的招牌醉鱼最开始还冒着热气,可是随着时间推移,也逐渐冰冷,似乎连它也不想打破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贝雨笙终于抬头,盯着徐畅,说道:“徐畅。你真让我失望。”
徐畅觉得今天自己一定撞了太岁,简直分分钟都在倒霉,也没心情讨好贝雨笙了,破罐子破摔地说道:“是是是,是我对不起你,贝大小姐,你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我能干什么呢?只是想跟你吃顿饭而已。”贝雨笙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凄楚。
“一起吃了多少饭了,还在乎这一顿?你脑子是不是也坏掉了?”徐畅郁闷地拍着桌子。
贝雨笙倔强地摇头,说:“不一样,这是你欠我的,你从来没跟我好好吃过一顿饭。”
徐畅挺直了脖颈,想反驳,但是张了张口,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贝雨笙自顾自地说道:“两年前在苏州,你说带我去吃城北的林园点心,可是半夜去酒吧把妹,是我把你拖回的酒店。”
“一年前在广州,你说带我去吃花园茶楼的蟹黄灌汤包,可是刚到广州,你就带着我的钱去了赌场,输了个一干二净,还是我把你赎出来的。”
“半年前,在太平鱼庄,你说要带我吃‘铁锅炖花雕’,可是临时跟韩佳人去开了房被她男朋友举报,被抓紧了警察局,那次我没有帮到你,因为我在路上出了车祸,被撞断了腿。”
贝雨笙越说声音越大,后来更是声色俱厉地盯着徐畅,嘴里的话像机关枪一样喷了出来:“我着急着去帮你,断了腿,你在什么地方?你拿我当人看了吗?我腿断了,你不要我,没关系,可是我让你跟我吃顿饭而已,你躲了三个月,我会喂你吃砒霜吗?你的心呢?我就想让你跟我吃顿饭,过分吗?”
“是是是。都是我对不起你,我没有心。我陪你吃。”徐畅脸上终于挂了一丝羞愧,一边答应着,一边手忙脚乱地抓了一双筷子。
没想到这次贝雨笙却不着急了,瞪了一眼徐畅,道:“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