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你亲眼看到裴夕萤出现在京城了?”
“回将军。小的亲眼所见,绝没有看错。”许然恭敬地站在一旁。
“那九王爷也跟她在一起么?”
“小人当时只见到裴姑娘进了一家药铺,只有她一个人。并未看见九王爷踪影。后来,小人又跟踪了她一会儿,发现她进了城外一间破面就再也没出来。由于天色已黑,小人便返回向将军禀报。”
“她如果在的话,白枫蓝肯定也在。去告诉纵横,让他去城外那间破庙,男的一律杀掉。我只要裴夕萤是活的。”展岩吩咐道。
“是。”许然退下。
展岩右手握紧了拳头,他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躲在屏风后面的太子走了出来,说道:“本以为将军只是逢场作戏,却没想到原来将军用情也这么深。”
“太子这是在取笑我?我留她性命是因为她是第一个中了天婴蛊却没死的人,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可以让我知道这种致命**究竟哪里存在缺陷。”
“将军的用意我从来不去揣度,因为将军是我的人,所做的一切必然对于我的皇图大业有利无害。最近,皇阿玛已经连续八日不曾上朝了,你怎么看?”
“我百分百相信皇上已经死了。而老太监选择密不通传,一定是皇后的主意。皇后希望自己的儿子当皇帝,所以耍了些手段。但一个女人,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五王爷远在西北,这不正是太子最好的时机么?”展岩转身看着他。
太子这段时期一直很急躁。他敏感地觉察到了,所以他才说出这番话使他安心。
“你说的我一直都信。但是,时机究竟是什么时候?我们已经知道皇帝死了,为何不现在就逼宫?”
“这种敏感时期。你我选择逼宫,他们未曾讲皇帝殡天的消息昭告天下,所以你我一不小心便会落个弑君的罪名。这对于太子登基之后的威望可是极大的不利。我说的时机,并不难等。皇上八日不曾上朝,焦急的可不止你我。大臣和其他的皇子肯定比你我更着急吧,这层窗户纸早晚要捅破,何须你我去费力呢?”
“将军所言极是。是我急躁了。”太子立即恍然大悟。
“臣有一事,觉得此刻当讲。”展岩拱手作恭敬状。
“将军请说。”
“宁贵人之死虽是不曾公开,但一定招致疑虑。皇后是个心细之人,假以时日未必不能发现其中隐秘。只可惜,我们现在还不能有所行动。所以,此刻最要紧的转移她的注意力,才能使天婴蛊的事情不泄露。”
“将军有何妙计?”太子急切地问道。
“臣的探子查到,民间已有关于皇上死了的传闻。既是如此,咱们何不推波助澜,让这传闻闹得满城风雨才好。到时,大家不信也得信了。皇后想要隐瞒皇帝之死也就不成了。大臣和众位皇子们也就能力所应当的进宫请求面圣,皇后疲于招架,便不会有精力去查天婴蛊的事情。到时候,宫中大乱,太子便可名正言顺地在众大臣的拥护下登基为帝。自古以来,立长不立贤。太子又是名义上的储君,就算皇后也无可奈何。”
“好啊。若真能这么顺利,当真再好不过了。”太子的脸上浮现出喜悦。
展岩看着他,脸上不经意地一丝嘲讽。他继续说道:“不过此事甚为严重,为了保密起见。还请太子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不要再来裴公府。一切的事情就交由微臣去做吧。”
他这一番话下来,不仅说得太子心中喜悦。更是让太子觉得此人对自己忠心耿耿,绝不会背叛自己。实则,展岩只是摸清了太子的心思,投其所好说了一些他希望的事情而已。
而那个计划,他却是实实在在想了很久。
但这个计划,究竟为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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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后第三天,是个大晴天,阳光很足,地上的积雪也开始融化。
“大清早的就来逛街,我是个病患,身体还没恢复唉。”白枫蓝抱怨地跟在夕萤身后。
他吊儿郎当地叼着一根草,早看看西瞧瞧。
夕萤回过头,将那根草拔了,往他嘴里塞了一个肉包子。
“呜呜……”
这下终于清静了,夕萤随口说道:“之所以今天出来,是因为听说最近有些蛮夷和非中原人士经常出没京城。他们今天会在这条街道摆一个集市,卖一些小玩意。我觉得来看看十分有必要。”
她从路旁买了串冰糖葫芦,边走边吃着。
突然,肩膀处探过一张脸,白枫蓝张嘴咬下了她一个糖球。
他突然靠这么近,把脸贴着她,夕萤又浑身不自在了。
她急忙快走几步,把他甩开。
虽是清晨,却已出现了几个穿着怪异的大胡子在街边摆起了摊子。
看来,集市要到正午才开始了。夕萤走到一边坐下,白枫蓝也跟着坐在她旁边。
每当她吃一个,白枫蓝也跟着把头伸过来咬下一个糖球。
不多一会儿,一串冰糖葫芦就没了。
“还要吃的话,自己去买。”夕萤伸出几文钱。
白枫蓝想也没想就伸出舌头在她手上舔了一下。
夕萤顿时像个炸了毛的猫,一下子躲得老远。她的脸像熟透的大虾,朝白枫蓝吼道:“你干嘛!”
“还以为你把糖葫芦伸过来了,所以就舔了。没想到……”
夕萤急忙打住,说道:“停,不要再讲了。”
“从现在开始,你不准跟我说话。否则就毒死你。”夕萤对他恶狠狠道。
之后,两个人相安无事地一直坐到中午头。
看着街道已经摆满了摊子,夕萤觉得到时候了。她站起来,开始就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摊子逛起来。
蛮夷相比较中原人,光看外表便很容易分辨。蛮夷的男人个个长相粗犷,留有络腮胡,而且肤色较之中原人也更深。他们穿着素色的粗布麻衣,喜欢用布将鼻子和嘴巴围起来,只露出眼睛。有一些蛮夷商人常年在中原做生意,已经可以流利地讲出这里的话。但由于近年来,中原与蛮夷交战不断,蛮夷的商人也就少了很多。
夕萤注意到街道上的商人大部分是蛮夷人,但也有一些奇装异服的混在里面,这些人一定不是蛮夷。
夕萤走到一个摊子前,那里摆着一些颜色怪异的花花草草。她指着其中一个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迷幻菇。人吃了的话,会陷入癫狂状态。”一个蛮夷女人用不流利的中原话对她讲道。
“你所有的这种蘑菇,我都要了。”夕萤将一锭银子递过去。
女人接过她的银子,将一个麻袋交给她。
夕萤打开麻袋确认无误后,便带着白枫蓝离开了集市。
“原来,你来这里,就只是想买这一种东西么?”白枫蓝问道。
“本来想看看能不能遇到好东西,谁知竟能碰到迷幻菇。”
“这种蘑菇有什么用么?”
“有啊。用来煮汤给你喝怎么样?”
“如果是你煮的。当然喝了。”
“笨蛋。这当然不是给你的。我不会花钱去买没用的东西,如果是普通的蘑菇,根本用不着这么贵。这种是中原没有的迷幻菇,人吃了会死的,知道么?”
“你买它用来制毒?”白枫蓝这才明白她的用意。
“没错。要知道,展岩手下有一个比我更会制毒的临东。但,还好这个人不会解毒。当初,我被人下的天婴蛊就是他做出来的,我自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夕萤将麻袋系好。
“对方既然是用毒高手,你确定你可以下毒成功么?”
“正因如此,所以下毒的难度也会很大。但是没关系,我会好好想一个计划,不会像上次那么莽撞行事。”
“这一次,所有危险的事都交给我来做。不管你说什么,我不会让你像上一次孤身犯险。”白枫蓝突然握住她的手。
那一刻,夕萤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很烫。她看着白枫蓝,不知该怎样回答他的话。其实,她想说,她并不想把危险的事情交给他来做。
她的心里,并不是真的把他当成一条狗来看。
忽然间,她很不想欠他的。因为,这个人,太傻,总是把自己当作他的全部。
好多好多的话想说,可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小夕。”白枫蓝唤道。
“恩?”
白枫蓝将她拥入怀中,声音在她耳边回荡:“只是想这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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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从何时起,不知从何人起,京中开始流传皇上死了。
这一传闻像一场瘟疫迅速在京中蔓延,并且来势汹汹,无法阻挡。皇后当时正秘密派太医调查宁贵人的尸体,听闻此事之后,也是慌了手脚。
一旦,这种秘密不再成为秘密的时候,事情便会变得难以控制。
首先是各路大臣,其次是众位皇子们,他们在太子的带领下,一同闯宫,要求面圣。
皇后再也无法隐瞒了,皇帝冰冷的尸体躺在那里,她还能辩解什么呢?
如今,五王爷远在西北,宫中所剩皆是太子的势力。先有太子闯宫,后有展岩带领军队将皇宫包围。
况且太子是名义上的储君,所以,很快大权便落到了太子手中。
太子在此之后的第三日便登基,并且将老皇帝之死昭告天下,行丧葬礼仪。
行丧礼期间,宫中女眷一律被禁足,不得私自离开寝宫。
行丧礼一结束,他便找了理由,将之前宫中的宫女太监们凡是年龄满二十五岁的都驱逐出宫。而皇帝死前身边的宫女和太监则被他一律暗地处决,包括老太监。
当时,皇后正在佛堂为死去的老皇帝祈福。等她知道老太监被新皇刺死之后,虽是心痛但也无可奈何。
恐怕,新皇绝不会就此罢休,他还要对付什么人,就难说了。
新皇首先对付的是吏部尚书和大学士。这两人曾经上书请求支援五王。
他们被查出存有贪污的嫌疑之后,便被降职贬去地方做了小官,从此远离京城。
但是新皇远远没有就此罢休。
在整顿完朝廷,将曾经拥护白枫彻的那些官员或降职或罢免之后,他又将目光投向后|宫。
他下了一道御旨,让后|宫顿时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他的御旨是责令后|宫一众嫔妃,无论品级高低,一律殉葬。
皇后本来并不在这之列,但她不忍心看到那么多年轻的女子命丧于冰冷的皇陵之中。她去找新皇求情,却被冷漠地拒绝。
自己虽为名义上的太后,但是这个新皇在下令让所有的妃子殉葬之后,又会用什么方法来对付自己呢?
自己的儿子白枫彻永远地成了王爷,他回京之后,新皇又会怎样为难他呢?
她跪在佛堂前,手里紧紧攥着佛珠。眉头紧蹙,眼泪无声地落下。一个女人,哪怕是母仪天下的女人,也总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皇后默默闭上了眼睛。
其实,在老皇帝死的那一刻,她就想一同去了。
皇后病倒了,这场病最终夺走了她的生命。
而从老皇帝殡天到太后去世,统共不过半月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