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萤在白枫蓝处呆了一夜,虽然这个地方已经被他砸得不成样子了,但还是能够勉强住人。
这一夜,她二人都没睡,聊了一整夜。
“我听闻京中百姓说你得了失心疯,就信以为真了。”夕萤对着黑暗中的人影说道。
此时,她正坐在床上,靠着墙。而白枫蓝则搬了凳子坐在床边。
黑暗中仿佛有人叹息,他回答道:“也许是疯了,但还存有一丝理智。如果你是真的死了,我就要真疯了。”
“看你的样子,似乎是被禁足。”
“我的娘亲是个不受宠的妃子,因为出身不好被皇阿玛嫌弃。我出生时,因为生得好而受得皇阿玛喜爱。皇阿玛竟然不顾我娘亲的感受,将我带给皇后抚养。皇后是五哥的娘,所以我自小便同五哥走得近。但是我的性子急躁,比不上五哥沉稳。我从小又是个不肯好好念书的阿哥,做学问也比不过五哥。所以,常常被皇阿玛斥责。但他何尝知道我根本就厌倦这宫中的生活。于是,渐渐地,我学会了醉生梦死,对于那些投怀送抱的女人,我不拒绝但也不接受。我是想既然过不了自己想要的生活,索性就逃避吧。直到我遇到了你,我发现你的一切都是那么好。你过着自由的生活,不受任何人影响。你是新鲜的,跟我见过的任何女人都不同。我觉得我们在许多地方是相似的,我们很有默契。或者说,我从你身上找到了那个真正的自己。可,你那个时候是准五王妃。所以,我只能把这份感情压在心底。后来,几经波折,你假死,我悲痛欲绝,带你去了天山行云宫,想要借助里面的冰棺来保存你的尸体。我回京恳求皇阿玛放我归隐,这样我就可以陪着你了。但是却惹得皇阿玛大怒,我被禁足。”白枫蓝回忆起往事语气很平静。
原来,她之所以会从那样的地方醒过来,中间竟有这么多的曲折。夕萤默想了一会儿,问道:“为了我,放弃皇子之位,值得吗?”
“小夕,我想这个答案你心里再清楚不过。如果要为了你爱的人,放弃什么都是值得的。”
“为了一个不爱你的人,放弃一个你爱的人。或许,就算你为了这个人失掉所有,你都无法得到她爱你一分一毫。到头来,你还要看着她去到另一个人身边,这样也不后悔吗?”
“我等了你很久,也不介意继续等下去。我曾经看着你成为五王妃,又看着你与三爷相爱,看着你回到展岩身边。即使是你从来不曾想到过我,我也不在意。因为我知道要爱一个人是多难,要不爱一个人是多难。你只是恰好不爱我而已。”
“你既然口口声声说爱我,愿意为我放弃一切。那么,你会否为了我去死么?”夕萤的语气突然变得冰冷起来。
白枫蓝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做声。很显然,他没料到她会这么说。
“怎么,不敢回答了?还是说你所说的都不过是在骗我罢了。”夕萤讽刺道。
“小夕,你知道么。你成亲那日,我远远地站在人群中看着你。当时我是多么想去抢婚!可我不能那么做。我知道如果我那样做,你一定不会开心。”
夕萤愣住了,虽然她不记得自己以前跟这个九王爷有什么渊源,但他说的这些话却让她的心在一瞬间有些动摇。
如果你真的可以为我做到如此……
两人陷入沉默之中,许久,夕萤复又问道:“你被禁足,是多久?”
“三年。但是,我想用不了多久我便可以出去了。”
“你有计划要逃走么?”
“我没有。但是五哥去西北打仗,已经走了一个月了。皇阿玛给他的期限是三个月。三个月,不长也不短。太子近日便会有所行动了。外面那群看守我的饭桶以为我疯了,便什么也不知道了。每日说话也没有顾忌,到让我知道了不少消息。我本无心参与这场皇位的争斗,但如今你平安地出现在我面前,倒是让我再无烦恼了。我也该醒醒,为五哥做点事情了。”
“或许,我可以想到办法帮你逃出去。”夕萤说道。
许久,白枫蓝没有再说话。夕萤又补充道:“不过,近日京城里倒是有个奇怪的现象,平故出现了很多蛮人。”
“什么样的蛮人?”
“不是很清楚。但是我也仅仅见过一次,他们的穿着与我们大不相同,无论男女都有辫子,样貌粗犷,肤色黝黑。想必是西北之人。按理说,中原正与他们打仗,这个时候不可能允许西北人来这里。他们一定是偷偷跑过来的,这个时间过来,一定有什么阴谋。”
“说不定,这个阴谋跟太子有关。”白枫蓝来了兴致。
“你是说太子勾结蛮夷?他的胆子竟然大到如此?虽然利用蛮夷挑起西北与中原的战事来牵制守不住,的确为他登基扫除障碍。但他不怕与虎谋皮最终得不偿失么?蛮夷凶险狡诈,向来没有信用。他们会肯乖乖听他的?即使是天大的好处,我想倘若五王爷守不住的话,他们挥兵中原便是迟早的事。”
“嘘!”白枫蓝猛地调到床上,用手捂住夕萤的嘴。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几朵雪花被冷风吹了进来。一个卫兵提着灯笼在门口站着,将木炭搬了进来。他审视着房子,仿佛在看什么。
白枫蓝怒吼道:“给老子滚!老子要拿刀劈了你!”
那卫兵怕九王爷疯起来真的把自己劈了,急忙退出去,将房门关好。
待屋外无人了,二人方才松了一口气。
“虽说,他们现在还未起疑。但你长久呆在这里,难保不会被他们发现。小夕,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带我出去。”
夕萤点了点头,说道:“还有三天,是皇上的七十大寿。到时候,大臣将军们都进宫朝拜。这里就剩这点护卫,我想办法带你出去。”
白枫蓝心里是高兴的,因为这一日是他这一年里最高兴的时光。得知夕萤未死,又能与她见面真是难以预料的惊喜。但是,相处至今,总觉得他们之间似乎与以前不同了。
并不是因为他表明心迹的原因,而是他和她似乎都变了。虽然他说不出这种变化是在哪里,却觉得他们之间仿佛不能像从前那样姐妹般亲密。换句话说,那些无邪的时光不复了。
“小夕,你会因为我喜欢你而对我刻意疏远吗?”白枫蓝忍不住问道。这个问题以前是他一直担心的。
“你对我的感情如何并不会使我造成困扰。你能助我我自然可以答应你的要求。”
这样的回答丝毫不带感情,她没有说不会疏远他,只是说复仇的事情。而且,自始自终,她都没什么感情的与他交谈,仿佛一切都不是她所关心的。
是过去伤了她,所以她选择彻底抛弃过去么?
“小夕,如果有一天你厌烦了我,让我走。我会毫不犹豫地离开。绝对不会让你不开心。”
夕萤顿了一会儿,轻声道:“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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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战事仍处于严峻时期,白枫彻带领的军队被蛮夷偷袭损失过半后便退居一处险峻峡谷中,借着地势暂时稳住了敌方。但是随着天气越发寒冷,军中补给的粮草却迟迟未来。夜里,将士们除了烧粮草来取暖别无他法,然而粮草有一日一日不断减少,导致战马很快就没有吃得了。
虽然,白枫彻已命人八百里加急将奏折送回京城,请求拨派粮草。但是京城却迟迟未有回应,这让白枫彻很是头疼。
他立马就明白了,一定有人从中搞鬼,皇上一定没有看见那封奏折。这个人是太子不错,小九如今尚被禁足,七弟又不问世事,自己真的要孤立无援了么?
他的脑海里突然想起一个人,虽然这个人他最不愿意有什么牵扯,但眼下为顾全大局,只能这么做了。
他立即提笔写下一封书信,并且密封好,交给赵四。
“这封信关系几十万将士的存亡,更关系京城的安危。你务必把它交到怜妃手上。”白枫彻嘱咐道。
赵四愣住了,忙问道:“主子说的是昔日的尤小怜?”
“是。昨日是冬至,你要骑马进京大约要五日,五日后,你入京,记住先找个地方放一些孔明灯,越多越好,务必使京中任何地方的人都能看到。然后你隔一日再进宫去把信交给她。”
“属下遵命!”赵四接过信件退下。
白枫彻坐在帐篷里,看着地上的火苗撕舔着树枝,越烧越旺。因为此刻,帐外正下着大雪,天气越是寒冷,这柴火便烧得越好。
我白枫彻可不是任你们宰割的鱼肉,不论太子抑或……尽管放马过来,我会一个一个铲除你们。
他闭上眼睛,将身上的斗篷系得更紧了。这斗篷里面是用鹰的羽毛填起来的,小时候几个阿哥一同随皇上出去狩猎,他打得猎物之多,皇上便将里面的一只鹰赏给了他。皇后就用鹰毛为他做了一个很大的斗篷,直到现在都可以穿。他一直将这件斗篷视为荣誉,告诫自己要比其他阿哥更加努力才能得到皇上的赏识。
对皇位的渴望是他从小便有的。但这份野心并未透露出来,他一直很有分寸的不去过多干涉朝政,就是避免招来皇上猜忌。
他此次出征是再一次为自己挣一份功勋,证明自己的实力。太子太过平庸,实在不是明君之选。只要他有了自己的实力,加之大臣的拥护,便可有机会去争一争。
别人加之他身上的陷害、污蔑还是诡计,他会一并偿还。他现在虽然怒火难平,却极沉得住气。他重新将目光移到地图上,查看这座山是否有缺漏之处能够给敌人攻进来。
突然,他看到了一处地方,那里易守难攻,用来作为据点来反攻最不错。
白枫彻正这么想着,忽然瞥见帐篷外站着一个人,那个人的人影在帐内的烛火的掩映下被拉的很长。
“谁?”他喊道。
那人立马就跑了,等到白枫彻追出去之后,外面只有茫茫的大雪,再没有人的踪影。
他往地上看,发现了一连串的脚印。看来,这个偷听之人还真是不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