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小怜进了屋,她用随身带的苏绣的手帕擦了擦额头的细汗,细声细语道:“属下有好久没跟主子见面了。今日特来一聚。”
展岩见她一身锦衣华服,说话也不像以前一样低声下气,便嘲讽道:“本以为,你飞上枝头就要把我这个主子给忘了。”
“属下能有今日全拜将军所赐。怎敢忘记呢?”尤小怜开始虚与委蛇。
“听说你昨日不慎滑胎,既然如此为何不在宫中好好休息,来我这裴公府做什么?”展岩没耐心跟她继续浪费时间。
“我要出宫,我不要继续留在宫里做什么该死的妃子。”尤小怜抱怨道。
“不行。”
展岩的回答几乎不留余地,仿佛她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利。
尤小怜再一次哀求道:“主子,昨夜那一次意外,我已无怀孕可能。这样的我,继续留在宫里对你和太子而言早就没什么用了。”
“当初送你进宫,并不是想要你在宫里得到什么地位。让你去不过是抓住老皇帝的心。你这样的尤物,是个男人看了都会动心。你是我们最好的棋子。”
“可是像我这样不能生育的女人留在宫里,继续下去只会老死宫中。”
“别忘了,你是我的手下。对于主人的命令,只能听从,不能反抗。”展岩丝毫不留情面。
尤小怜看着他,由哀求迅速转变为狂妄。她大笑道:“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们从来就没想让我活着。什么棋子,我在你们眼里恐怕连条狗都不如!但我也不会蠢到连条后路都不给自己想。”
“你想干什么?”展岩的语气变得冰冷。
“没什么。我只是把将军之前与我往来的那些书信压在我的枕头下,就算告不了你谋反,私通宫中妃子也是死罪。也就是说,将军哪怕今天杀了我,今晚皇上到我那儿,也势必会看见那些书信。您觉得我这条后路还好用吗?”尤小怜斜睨着他,脸上尽是得意。
展岩气愤异常,他竟然会被一个一个贱人戏弄!他伸手掐住了尤小怜,尤小怜被掐的喘不过气,她努力挣扎道:“咳……咳,我死了,你一定好过不了。为了我这么一个贱人,牺牲掉你的大业值么?”
展岩慢慢松开了手,他强压住心中的怒火。
尤小怜双手抚着胸口,咳嗽了几声,语气软了下来:“其实,你我何必闹得那么不悦。我不过是身世可怜之人,不想老死宫中罢了。相信将军没了我,也照样可以实现大计。”
展岩走到桌旁,倒了一杯茶。他握着茶杯走过来,递给尤小怜:“你说的我记住了。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将来时机成熟,我会放你出宫。在此之前,你不要坏我大事。”
尤小怜见自己的方法有效,便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她说道:“这是自然。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尤小怜心满意足地走了,她的计划达成了。
她走后不久,太子从屏风后走出。
展岩将茶杯摔得粉碎,太子脸上也是明显的不悦:“这样一个贱人。你岂能被她摆布?”
“我自然不会受她摆布。”展岩回答道。
“那你?”太子还想问却见展岩打开先前那个小钵,里面的蛊虫不见了。
原来,他方才借着茶水,骗她饮下了蛊虫。太子笑道:“妙哉!就现在这个贱人身上看看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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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枫蓝将夕萤背上山之时,已然精疲力竭。他爬山爬了这一天一夜,还未曾进过水米。夕萤的身体还是一如既往地冰冷,白枫蓝抓着她的手腕将她放下来之时,隐约感觉到她的手腕处似乎有脉搏跳动感,但真伸手去探,却是什么起伏也没有。他这才想到许是自己这两日来太过劳累,所以出现幻觉了。夕萤的脸因昨夜的大雨而沾满了泥污,脸上的脂粉也早就被冲刷掉了。
白枫蓝从里衣撕下一块,将她的脸擦干净。他擦着擦着,心中压抑不住的悲痛再次涌上心头:“小夕,以前我总以为,我有机会跟你说明一切。可是,我等了又等,等到了三爷与你在一起,等到了你重回展岩身边,等到了你死去。我觉得我自以为聪明,却在你面前像个蠢货。如果当初我更早主动一些,是否今天,你便不会是这样了。我知道在你心里,皇室子弟都是不可靠的,帝王之爱都是难以捉摸的。但那是五哥和三爷,在我眼里,皇位远远不能与你相比。”
他伸手摸了摸夕萤的脸,苦笑道:“不管之前,你选了谁。现在,你是我的。”
对面仍是一具沉默的尸体,一具不会说话的尸体。
“你一直认为你长得并不美,何以我们大家都这么喜欢你。今天我来告诉你,那是因为你懂我们每个人在想什么,你是独一无二的。你的眼里只有三爷,你可知我比他更喜欢你。”白枫蓝将夕萤抱在怀里。
这个怀抱,过去,他曾幻想过无数次。如今,他终于可以不再以好姐妹的身份抱她了。
夕萤的头枕在他的肩膀处,嘴唇紧闭,脸色苍白。她的右眼角,落下一滴泪,顺着面庞,滴到白枫蓝的衣服上。
但因白枫蓝正抱着她,并未注意到这一幕。他说道:“我要保存你的身体,因为我永远都不信你死了。”
休息了片刻之后,白枫蓝再次将夕萤背起来,朝山顶走去。
雨后的山上,树叶是要滴下来的绿色,土壤混合着鲜草的气味,空气像被浣洗过的纱纯净明晰。白枫蓝早就累得汗流浃背,脚步却更快了。
他背着夕萤朝山顶走去,时不时回头看看,朝阳的红色霞光映照在夕萤身上,与她身上的红衣交相辉映,就像浑身都遮着一层薄似蝉翼的红纱。她的脸也因这霞光的映衬,显得不那么苍白,倒是多了几分绯红。
不远处,视线能够望到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三层高的宫宇。门前的匾额上写着“行云宫”三个大字。这宫宇倒也不是金碧辉煌如皇家宫殿,不过是跟避暑山庄的差不多。
门前立了两个守卫,白枫蓝加了把劲儿走过去,他走过去将自己的腰牌亮出来:“我是九王爷,让开!”
两个守卫看了腰牌,便主动让开了,并未做任何纠缠。白枫蓝将背上的夕萤放下,将她打横抱起。
他抱着夕萤一跨进行云宫,里面倒是再没护卫拦着,不过一进去便立刻感觉到一股寒意。这宫本来建在山顶,温度就比山下到低一些。如今宫内的温度更是冷得仿佛是冬日一般,若是要建造冰室,那就一定是地下了。
他四处巡视,发现这宫中只有一个大桌子,上面放着一个类似玉玺的玉质方石。他将夕萤放下,上前转动方石,地上出现了一个方形的入口,从洞口望下去,有一步步的阶梯通往地下莫名的地方。
他抱着夕萤一步步走下台阶,越往下越感觉到寒冷。寒气很明显就是从阶梯的尽头不断传上来的,再往下走,台阶上已出现了结冰的痕迹,有些滑。白枫蓝小心翼翼地抱着夕萤往下走,台阶已经完全被冰面覆盖,像是用冰塑成的。走了大概有百步台阶,终于来到了传说中的冰室。
这里其实就是一个很简陋的地下洞,不知为什么四周墙壁和地面都结了很厚的冰面,冰室的最里面有一个冰棺。
这冰棺倒是用冰直接塑成,晶莹剔透,不断往外散着气。整个洞中寒气逼人,白枫蓝才站了一会儿,就明显觉得身体有些吃不消。他走过去,将夕萤放入冰棺中。
他的手伸进冰棺时,只觉得冰棺里的温度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夕萤此刻躺在冰棺里,她紧闭双眼,神态很安详。
白枫蓝虽是习武之人,却也抵抗不了这冰室的寒冷。他对夕萤告别:“小夕,我以后回来看你。我这就回去请求皇阿玛削去我的爵位,我会在这座山上,一辈子陪着你。”
他俯身轻轻吻上了她的唇。多少日子的等待,多少日子的无奈,多少日子的求而不得,都用一个吻来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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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枫蓝向皇上请旨削去爵位,贬为庶民,从此纵横天地间,来去自由。老皇帝对儿子的荒唐要求勃然大怒,下令将其禁足直至白枫彻凯旋归来。
白枫蓝又岂是肯安心地被禁足之人,他打晕侍卫后,便逃出了自己的王府。
他连夜骑马赶回天山,只怕自己去晚了夕萤会被朝廷的人发现。等他到了山上,来到冰室时,意外的发现冰棺内竟没有夕萤的尸体。
他不敢相信有人竟然在他不在的时候掳走了夕萤,于是发了疯似的到处找。但却是到处找不到。
“究竟是谁?是谁掳走了我的小夕!出来,我要杀了你!”白枫蓝发了疯似的大吼大叫。
自从得知夕萤死去的消息,他就已经万念俱灰。好不容易背着她上了天山,以为可以就此陪伴她一生。谁知又横生枝节,他的神经已经承受不住这痛楚。
远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一队朝廷人马朝这里赶来,为首的展岩见到白枫蓝跪在地上捂着脸很痛苦的姿态,便下令道:“九王爷在前面。皇上有令,这次不能再让他跑了。”
几个士兵跑过去想要制服白枫蓝,却被白枫蓝一一打倒在地。
白枫蓝红了眼,看见展岩在不远处,便冲了过来揪住他的衣服:“是你!是你把她偷走了,对不对?”
“王爷,卑职不懂你在说什么。请您速速跟我们返回京城。”展岩趁他不注意用长戟将他掀翻在地。
余下的士兵立刻一拥而上,将白枫蓝围住。
白枫蓝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却还是叫嚣着:“展岩!你给我说清楚!是不是你?”
等到白枫蓝被绳索捆得结结实实,展岩在他耳边说道:“抱歉,我对尸体没有兴趣。”
不是他?那会是谁?是三爷?白枫蓝大吼着:“放开我!放开我!”
“你还是省省力气吧。皇上对你逃走的事情大动肝火,说要严厉地惩罚你。所以,九王爷,在此之前,您还是想想待会该怎么跟你的皇阿玛求饶吧。带走!”展岩命令道。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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