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萤吃完早饭,穿戴好衣服后,便去了孙明的医馆。
她此去身边跟着展岩的手下,虽然美其名曰保护之需,实则监视无疑。看来,展岩对她的戒心并未消除。
孙明为她把过脉之后,说道:“看来,与预想的一样。你的确是得了那种怪病。”
“昨天,我没有问清楚。为什么我会得这种病,总归是有诱因吧。”夕萤急切地问道。
“我猜测你是被人下了蛊。但这蛊又不同于一般的蛊,普通的蛊会立即发作,反应剧烈。而这种蛊,显然在你身体里潜藏了一段时间,直到近日才发作。所以,推断你究竟是何时被下蛊,如何被下蛊,恐怕很难做到。”孙明抓了几幅药材放到一起。
他将药用纸包好,系好。又将药递给夕萤:“我虽然还未想出解救之法。但我见你最近生了不少面疮,应该是为此事忧心所致。这是凝神静气的方子,拿回去,每日煮水喝一次,对你有好处。”
“谢谢你。”夕萤接过药材便又在身旁之人的护送下回了别院。
展岩虽派了人监视夕萤,但不想因此令她不舒服,于是私下里嘱咐那人不要寸步不离地盯着,只需保证无人可闯进来危及她安全即可。
夕萤则每日呆在别院里,再不乱跑。一则,眼下她正被通缉,乱跑会给自己招致祸端;二则,展岩对她的戒心并未全部消除,还是不要节外生枝好。
她每日按照孙明的嘱咐,煎了药来喝,夜里睡眠果然好多了。
展岩为她找的这处别院,也是个静神养身的好居所。院子里有一处不大不小的水塘。这别院的布置,跟在避暑山庄时极为相似。夕萤住着倒也觉得清静,平时除了她也没别人。
她每日就坐在院里的老槐树下,靠着水塘边上,时而闭目养神,时而看着蓝天。
慢慢地,太阳落了山。夕萤却还是坐在那里,看着落日。感情就像太阳,你不看它时,觉得它没什么不一样。但实际,每一秒,都是完全不一样的。她现在还能有什么期盼呢?
直等到夜幕降临,月光给地面盖上一层银霜,她还是坐在那里。已是深秋了啊,还有不久便是冬天了。那个时候,一定很冷。
她慢慢闭上眼,再不去多想,多想无益。
树上的枝叶传出细碎的摩擦声,紧接着,一声“扑通”,有什么掉进了水塘里。
夕萤睁眼,看见水面正泛着层层涟漪。刚才一定是有什么进了水里,她离这么近不可能听错。
这时,门外的护卫走进来查看,他问道:“小的听到异动,进门查看姑娘安全。”
“没事。我在玩这个呢。”夕萤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扔进水里。
又是“扑通”一声,夕萤笑着看他:“你要不要过来一起玩呢?”
“小的还要保护姑娘安全。”护卫见没什么异样,便退了出去。
夕萤待他走远之后,才悄悄对着湖面说道:“出来吧。既然要与我见面,那就进屋谈。”
语毕,随着哗啦啦的水声,一个男人从水里钻出来。他抹了一把脸,慢慢爬上来。
二人进了屋,夕萤将房门关严实后,这才看到来人竟是白枫蓝。
“小九?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夕萤不解道。
“小夕,我问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白枫蓝问道
夕萤没有回答,她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他。
“小夕,你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能跟我说还是信不过我不肯跟我说?”白枫蓝追问道。
夕萤被他问得越发难以回答,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要说出苦衷。
“小夕,你说话啊。难道真如那群混蛋所言你是展岩派来的卧底,所以你现在无话可说了么?”白枫蓝抓住她的胳膊看着她。
夕萤抬头看到他如冰峰一样锐利的目光,这还是她头一次看到他这个样子。他们如今把自己当成展岩的卧底了吗?也罢,如此甚好。
“不是已经知道了么?那还来问什么?”夕萤反问道。
“小夕。我跟你说过,你是个不善于撒谎的人。你骗不了我,还记得你答应过我吗,我说既然把我当好姐妹,就不要有事瞒着我。你不可以跟五哥和三爷说的话,你可以跟我说。哪怕你从头至尾都在骗我。”
夕萤望着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心痛。她苦笑道:“小九,我有什么资格值得你这么相信我?”
“因为你永远是我的小夕。就算所有的人都说你不好,我也不会丢下你不管。”白枫蓝看着她,眼神里透露着真诚。
“谢谢你,小九。但是,原谅我不能跟你解释。因为我有非留下来不可的原因。”夕萤看着他无奈道。
“你不愿解释也罢,不过你记得,就算所有人都不信你,我也信你。”
“我现在的住处是展岩安排的。他时不时会过来看我,如果被他发现,你我就麻烦了。你还是赶快走吧。”夕萤背过身,不想在他面前落泪。
白枫蓝见她无意挽留自己,便说道:“好,我走。你多多保重。”
他推门的那一刻,希望听到她能挽留自己。结果,她只是说了一句:“今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他知道她不是薄情之人,更不是弄虚作假之人。所以,他百分百得相信她不是展岩派来的卧底。她只是需要一些时间去做一些事情。而这些事,她不肯说,他便不会问。
白枫蓝走后,夕萤才终于抑制不住的靠着床落了泪。她得了这种病,能够勉强苟活下去已属不易,又岂能再去害别人?她真的在乎他们,所以更要远离他们。
方才听白枫蓝一说,才知道原来展岩派去第一山庄的探子被三爷抓获。在三爷的审讯下,他们一口咬定裴夕萤是展岩派到五王爷身边的卧底。夕萤以为三爷和白枫彻恐怕也是信一半不信一半。她如今走到这一步,怕是将来就算怪病治好了,也回不去了。
她走到桌前,看着铜镜里自己那张惨白的脸,心中苦涩异常。
得了这种病,就算不害别人,她又能活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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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公府内,展岩正与千面郎君在密室内商讨下一步的计划。
“看来,将军的计谋成功了。裴夕萤已经回到将军身边。”千面郎君恭维道。
“她现在被天婴蛊折磨,所以才想要避开五王爷他们。她未必就对三爷彻底死心。不过,时间多得很,她可以慢慢忘记。而且,在天婴蛊的作用下,她的性情也会大变。最后,她会彻彻底底变成我们一样的人。”
“我们一样的人?”千面郎君问道。
“就是丧失一个人基本的道德,没有是非善恶,只懂冷血杀人。”展岩说着脸上浮现出笑容。
“那岂不是,她不是她了。”
展岩似乎对这一话语很不满意,他斜睨着千面郎君,不满道:“怎么,你有看法?”
“将军要做什么,在下自然管不着。”
“这就好。”
“只是她最近经常去一个医馆,我怕……”
“无妨。这世上没几个人知道天婴蛊根本就没有解药。她永远都别想逃离我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