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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致不完美的自己】下

【五】

杨夏调整好呼吸,轻手轻脚地拆开了淡绿色的信封,俊俏的字扑面而来:

很抱歉一直没有告诉你我真实的身份。你先不要生气,请往下读。谷慧似乎总是躲着你,大概是觉得你和她毕竟不是一个等级的人。我以为仅此而已。但是后来我发现你也不曾去找过她。但真正使谷慧伤心的,是那天你没有进她家就走了。她以为你能接受她的生活环境。可是你就那样走了……

杨夏闭上眼睛,她和谷慧之间总是隔着一堵厚厚的墙,她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起嫉妒谷慧。表面上不明摆的讨厌,就算真的不那么讨厌,可是,也早已生疏了吧。

曾经再熟悉的人,远离了,终究也会生疏。

眼角,分明是一行清泪。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满大地,给所有生物镀上一层金边,红日慢慢升起。杨夏走在上学的路上。没有人察觉到她的书包里比往常多了一封信,一封淡绿色的信。

杨夏比往常早到了半个小时,教室里果然只有一个人——坐在2-3位置生的男生。杨夏快步走进,掏出书包里的信递给男生,正在看书的男生回过头来,

“谢谢。”杨夏道。

男生愣了一秒,露出了微笑,“这有什么好谢的——所以,你们要和好?”

杨夏一愣,心思细腻到不可思议啊。竟然,一时有点语塞。谷茗往杨夏手里一样东西。

她回到座位摊开手心,一张小小的门票躺在手心。是谷慧的演出。搞什么啊,不是明明知道我和谷慧合不来吗?杨夏递去一个眼神,却被后者用一个鼓励的手势挡了回来。

还真是,不忍心拒绝他呢。

一切准备就绪,杨夏挪了挪身子,这个位置简直是最好的位置。正对舞台,视野又好。舞台上所有聚光灯在一处,全场掌声如雷,尖叫声此起彼伏。谷慧站在学校舞台中央,向观众深深鞠了一躬,又像是对着某一个人鞠了一躬。她今天真的很漂亮。

一曲结束,谷慧退下。场外传出雷鸣,雨敲击着屋顶。杨夏没有带伞。偏偏她有一种怪病,一淋雨就会感冒,所以跑回教室也不可取。人越来越少,不知何时已剩下她一人。

以前似乎从没有这类事情。杨夏咬了咬牙,冲进了雨中。她没命地跑着,不管雨水流进眼里。一脚踩进水里,坐在了地上。一把绿伞撑开在头顶上。身后传来一个责备的声音:“我不跟你是说过不能淋雨吗?”杨夏没有回头,她知道身后是谁。但是她站了起来想说什么,但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句:“对不起。”但这个声音不止出自一个人。几乎在同时,谷慧也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心中,是什么在融化。

【六】

双手捂着热腾腾的杯子,忽的把药喝下去。果然还是不能淋雨啊。这是杨夏在感冒好一点后下的结论。不过她很开心,莫名的开心。她想通了一件事,以前的自己真的很幼稚。下午就可以回学校了,杨夏背上书包。

两旁的景物飞速后退,天空被洗得干干净净,阳光刺眼地打在车窗上。开着空调也使人受不了。熟悉的报站声音响起:“x校已到,此站为终点站。”车上走下两个器宇不凡的女孩。他们戴着遮阳帽,身穿校服,却戴着墨镜,愉快地谈着话:“真是没想到!”“是啊,这下有好戏看了。”两个女孩准备进入校园,犹豫了一下,摘下了墨镜。公交车即将开走之际,又跃下一个女孩——杨夏。

她径直穿过人群,欢快地哼着歌曲。从未如此目标明确。刚进教室,她就往一个方向望去——空的!杨夏有些受挫,不过又快步,走向座位坐下。“惊天大新闻!快看论坛!”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句,这下教室里彻底沸腾了。不管是平时八卦的男女,还是从不关心论坛的学生,全都议论开了,交头接耳地嘀咕着什么。杨夏埋头补着笔记。老师的进度太快了,她落下了许多功课。声音蓦然而止,生硬的打住了。几个不识趣的声音在转过头后,也立刻消失。难道是班主任?杨夏狐疑地抬起头。她来了!

“谷慧,你来了,哎呀,快帮我补补课吧!”“……”

“谷慧?”

“……”

她这才注意到谷慧的脸色,很难看。她什么也没有说,默默地清着书包。“谷慧……”谷慧回过头来,眼里映出杨夏的身影,自己那样无措。她背上书包,头也不回地走了。快到杨夏没来的及把要说的话说出口。也许,是这猝不及防的怒火使杨夏乱了阵脚。

杨夏反应过来,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手机界面停留在学校论坛的网页。按退出键的手指点进了一个热帖——《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校花》

杨夏倒吸一口凉气,所有的照片都是谷慧家的图片。文字大概是说什么意外发现谷慧家是这个样子。为了使人信服,还放上了谷慧在自己家喝水的照片。发帖人的名称叫做柚子。

帖下评论分为两派。一边支持谷慧,说她品质好。也有说万一是谷慧到别人家借口水喝呢?另一边认为谷慧太过做作。杨夏再明白不过,x校的女生是不会放过任何打击谷慧的机会的。至于谷慧,定是认定了是自己发的帖来害她。但是自己千真万确没有啊!

阳光依旧灼人,下午两点,正是最热之时。冰棒店前人来人往。老城区里,几位老人打着蒲扇,坐在树下聊着往事,几时还曾有过这样的大热天。又有什么人知道在哪里有哪一对人在吵架。有人说友谊太脆弱,在误会前如此之渺小。但是他又是否知道只有被水仿佛冲刷的石头才会光洁发亮,只有被误会反复摧毁的友谊才会牢不可破。

【七】

房间门已关好,窗帘也已拉紧,杨夏还没有睡。没有开大灯,一盏小台灯发着幽幽的光。杨夏坐在凉席上,靠着床头。

“谷慧,我绝不会出卖你。”想了想又一个字一个字删掉了。又打上“谷慧,我觉得不会出卖你。”又一个一个字地删掉。说什么会使她相信呢?这样她还不如什么都不说。杨夏摇了摇头,打开学校论坛。点击“搜索”打上了“柚子”两个字。她翻了翻发帖历史。除转发外,就只有今天那一个帖子。个人资料也写得密不透风,无法从字里行间探出什么信息。杨夏又看了一遍帖子的文字,试图辨认说话风格,结果还是一无所获,杨夏便有点失望了。

偏偏这时谷茗不长脑子地找她。杨夏吸了一口气,倒要看看他说什么。“杨夏,我有好消息,你要不要听?”谷茗一定知道我和谷慧闹翻了,偏偏要说什么好消息。“你的画又被市画展选中了!也有我师傅的。”“哦”杨夏表情木然。“你师傅!”唔,怎么从来没有听谷茗说过呢?“怎么?你有师傅,我就不能有师傅?周六一起去看?”“嗯。”

等杨夏关上灯躺下后才开始回味:市画展啊。诶,市画展诶!谷茗师傅……大概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吧。

第二天,谷慧一天都很沉默,没有谁敢上前说些什么,只是总有一堆女生在她身后指指点点。不知谁说了什么,一群女生笑得前倾后仰。杨夏使劲吸上一口气。谷慧依旧自顾自的看书,就像一朵独自开放的蔷薇花,安静而带刺。杨夏使劲告诉自己:不要多管闲事,不要多管闲事。可以听见身旁的笑声,就气得想冲上去把她们打一顿。那堆女生见谷慧没有反应,更加过分,其中一个把纸团扔向了谷慧。

谷慧把纸团抖下身,若无其事地起身交作业。杨夏扭过头去问那堆女生为首的人:“很好笑吗?”她叫柳昀,出生在普通家庭却生来傲慢,人和名都很美,可惜是个目中无人的姑娘。柳昀一笑,若不认识她的人,一定会认为她是一个美丽善良的女孩儿:“谁不知道你嫉妒谷慧,你一定想笑,干嘛憋着呢?”谷慧这时已经回到座位,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听着这边的一切。

杨夏抓紧衣服,柚子,别让我抓到你!数学课代表在讲台上宣布:课文背完了练习本也交了的同学就可以回家了。一大批人便陆续续出了教室。杨夏背着书包恍恍惚惚地回了家。

“柚子啊柚子啊,你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哪怕发个帖也好啊!”杨夏为了方便观察,用小号关注了柚子。唔,柚子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吃过晚饭,杨夏的父母坐在沙发上,悠闲地喝着茶,看着电视。杨夏在房间里记单词。在一旁的手机发出“叮咚”的提示音,杨夏一惊,慌乱地朝客厅看去,一边将手机塞在英语书下。还好,母亲微微笑着,看着电视。父亲举起茶杯,准备喝。杨夏把手机放进口袋,往外走。“潇潇,看呐,是谷慧在跳舞呢!”杨夏直接往厕所走,说:“我先上个厕所。”关上厕所门,杨夏掏出手机。柚子终于发帖了。又是一个攻击性的帖子。

一定也有人关注了柚子,发帖不到五分钟,评论超过50条。柚子似乎与谷慧过不去,死咬着谷慧不放。这次又搬出了谷慧于柳昀的对比。柳昀……据杨夏所知,柳昀是合唱团的领唱。唱起歌来声音嗲嗲的,有几个小跟班,但人缘不太好。帖子硬生生把柳昀夸上了天。说谷慧和柳昀都是学艺术,但是柳昀不骗人,家里穷就是家里穷。既然柳昀人缘不好,柚子还非要夸她,那么柚子不是柳昀的小跟班,就是喜欢柳昀!

杨夏按下了冲水键,把手机放入口袋内,心不在焉地走出了厕所。

电视的舞台上,华灯璀璨,谷慧站在舞台中央。衣着大方得体,美丽得一塌糊涂。主持人问:“你现在的愿望是什么?”谷慧低着头,眼里悄悄涌上泪水,语气柔弱到让人心疼:“我希望有一个真正的朋友,不会离我而去的朋友。”

然后杨夏破门而出,哭着没命地跑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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