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司。
密室,一灯如豆。
梁师成躺在一张偌大的软交椅上,双眼紧闭,仿佛睡着了一般。
雕弓钱刚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施礼道:“太傅,属下刚刚接到密报,殿帅府粘杆处已经精英尽出,要到开封府大牢抢人了。”
“知道了。”梁师成只是嘴唇微微动了动。
钱刚又道:“殿帅府与开封府之间好像越来越热闹了,两虎相斗必有一伤,我们皇城司正好来一个坐山观虎斗。”
梁师成轻声道:“与其在一旁看热闹,倒不如让热闹来得更大一点儿。”
钱刚一愣:“殿帅府与开封府与我们都有恩怨,不知太傅要帮哪一边?”
梁师成恨声道:“不要管什么殿帅府、开封府?老夫只是不想让牛二这厮见到明天的太阳!”
“属下明白了。”钱刚躬身而退。
……
当铁脚王七郎率领百余名死士出现在开封府大牢外时,却见牢门大开,连往常守门的四个小牢子也不见了。
“牛二这厮打得是什么鬼主意?”
王七郎一抬手,率先停下了脚步。那些死士都来自禁军,自是训练有素,也一下子住了脚。
就在这时,忽见牢门口处,一人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道:“铁脚王七郎,你怎地此时才来?俺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了!”
死士里有人认得是牛二,就在王七郎身后道:“启禀王虞候,此人就是新任三都缉捕使臣牛二。”
王七郎拱手道:“牛观察请了,王某此次乃是奉旨行事,识相的赶快将行凶的女贼交出,否则我们就要强攻了!”
牛二呵呵一笑道:“既是奉旨行事,还请王虞候将圣旨拿出来。”
王七郎冷哼一声道:“牛二,你明知道我奉得是官家口谕。”
牛二双手一摊道:“这就没法子了,不是我信不过王虞候,若是任意一个阿猫阿狗过来,说是奉了官家口谕,让我们开封府交人,岂不是乱了套了。”
“你?”牛二这一席话夹枪带棒,暗讽王七郎等人实属阿猫阿狗,却让王七郎声说不得。
“某懒得与你费口舌!”王七郎沉声道:“牛二,某只问你一句话,你是交人还是不交?”
牛二把双手抱在胸前,笑道:“王虞候这是明知故问吗?”
“既如此,就别怪某辣手无情了!”王七郎把手一挥,一字一句道:“抢人,如有阻拦者,杀无赦!”
众死士应了声喏,拉开架势刚要冲。
牢门前的牛二已经收起了笑容,冷声道:“大牢乃是重地,等闲人如敢靠近,尽可悉数射杀!”
牛二话音刚落,牢门两边的屋顶上忽地闪出两排弓箭手,一个个张弓搭箭,蓄势待发。
王七郎大笑道:“牛二,你以为就凭这区区数十弓手就能拦得住某的死士吗?”
牛二道:“平常的弓箭自然拦不住你们,可是如果再加上六张脚弩呢?”
“脚弩!”饶是铁脚王七郎自视甚高,也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脚弩的速度是一般弓箭的数倍,要用脚才能把弩箭拉开,力道自是十足,寻常的遮箭牌和盔甲在他强大的杀伤力面前,宛如纸糊的一般,简直不堪一击。甚至是躲在战马背后,都不管用,因为这种脚弩足可以洞穿马腹。
王七郎知道,纵是自己手下这帮死士能够杀进大牢,至少也得付出七成的代价。
王七郎寻思片刻,忽地一咬牙道:“尔等在此稍候,等某去解决了那些弓手之后,再做道理。”
众人应了声喏。
王七郎从左右手中拿了一把朴刀,独自一人往牢门走来。
“铁脚王七郎,果然是一身是胆!”
牛二暗自赞了一声。
说话间,房上箭如飞蝗,密密麻麻射向王七郎。
王七郎把手中的朴刀舞动开了,拨打着雕翎,还是稳步往前。
只是一炷香的功夫,他距离牢门已经只有几丈远了。
房上的过街老鼠张三见状,喝了一声:“上脚弩!”
众弓手吆喝一声,咿咿哑哑拉开了脚弩。
王七郎识得厉害,哪里还敢怠慢?手中朴刀舞得更加急了。
“如果用脚弩伤了王七郎,难免会被他人耻笑!”牛二一念至此,大手一扬,喝了声:“住!”
如雨的箭矢终于停了下来,再看王七郎时,只见他全身上下,竟然连一处小小的伤痕都没有,殿帅府粘杆处第一高手,果然名不虚传!
“王七郎,俺今夜与你公平一战,你若能胜,某就任你到牢里去,想带走那个就带那个!”
牛二厉声喝道:“弓箭手速退,违令者斩!”
“这?”房顶上的过街老鼠张三犹豫了一下,但见牛二已经动了真怒,也就不敢多言,带着弓箭手退下了。
“好一个公平一战?某拨打了两柱香的箭雨,而牛观察却只是看了两柱香的好戏!”王七郎冷冷一笑道:“这就是你们开封府的处事之风吗?”
牛二笑了:“王七郎,到了此时此刻,你还如此斤斤计较,足见你已经把俺当成了最大的对手,俺深感荣幸。虽说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公平,但俺还是尽力而为,就权当是惺惺相惜吧!”
牛二左顾右盼,忽然眼前一亮,走到路右边的一根拴马青石条旁。
那根拴马青石条足有碗口粗细,一多半深埋在地上,牛二双手抓得牢了,双膀再一叫劲儿,大喝一声“起!”竟然将拴马青石条生生拔出,像捻根灯草似的举过了头顶,团团舞动起来。起初还慢,到了后来,越舞越快,竟然把自己的身躯都遮在了拴马青石条中。
“牛观察好大的力气,难怪挣下了这偌大的名声!”
铁脚王七郎嘿嘿一笑:“但仅仅是这样,还是不够公平,因为此时此刻并没有乱箭射你!”
就在这时,远处忽地传来了一声冷笑:“某的箭术倒还能够拿得出手,来凑个热闹如何?”
铁脚王七郎扭头一看,不仅吃了一惊:“雕弓钱刚,你怎么来了?”
那人身负一张大弓,一只手掂了三壶一尺多长的雕翎箭,正是皇城司的承旨提督雕弓钱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