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二听小遮拦穆春走得近了,便对孙甜儿言道:“我的大捕头,你且去门后面躲着,看我如何消遣这厮。”
说来也怪,孙甜儿自从被牛二吻过之后,变得听话多了,连一句“你打算如何消遣他”也不问了,乖乖地躲到了门后边。
牛二嘿嘿一乐,先是一口吹灭了红蜡烛,然后往大红锦被里一钻,再把销金帐子拉了下来,只等小遮拦穆春前来。
“新娘子就是怕羞,连蜡烛都吹灭了,这样也好,黑灯瞎火的作甚都行!”小遮拦穆春听上去酒吃得不少,连舌头都伸不直了。
那个山羊胡子的师爷打趣道:“甚的怕羞?像新娘子那般凶悍的女人也知道怕羞吗?依老夫看来,她定然是心疼钱,那么粗的蜡烛,点着多浪费,能省一点是一点吧!”
“去去,俺穆家庄家大业大,还在乎这点儿钱?”小遮拦穆春撵走了师爷,一把
推开房门,见里面黑洞洞的,便往里摸着走,“娘子在哪里?吭一声也好,好歹给俺这个新郎官一个面子。”
孙甜儿听得心烦,只是把脚往前一伸。那小遮拦穆春已有几分醉意,再加上屋里黑洞洞的,当即被绊了一个跟头。
这厮也不疑有他,爬起来揉着腿说道:“今日里的门槛怎么高了许多?”
此言一出,直让孙甜儿在一旁捂着嘴偷笑。
牛二躺在销金帐里听得了,也是强忍着笑,不做一声。
穆春一头唤着娘子,一头摸来摸去,还真给他摸到了床边。
这厮一摸着销金帐子,便又笑出声来:“娘子,你恁的性急,连帐子都放下了。”
穆春三下两下扒掉了自己的大红吉服,一手揭开帐子,另一只手往牛二的脸上摸来。
却被牛二就势劈头巾带角儿,揪了个正着,一把按下床来。
“娘子,你不是被绑着的吗?”穆春吃了一惊,酒顿时醒了一半,待要挣扎时,牛二捏起拳头,只一拳,连耳根带脖子打了个准。
“娘子,你怎的打起老公来了?”穆春吃痛,连滚带爬逃了去,到门口时,又被孙甜儿踹了一脚,更是做了滚地葫芦。
小遮拦穆春不是笨人,一琢磨便知屋内除了孙甜儿之外,还隐藏着一个高手,他也不做声,只是飞一般地去唤没遮拦穆弘了。
“孙总捕头,打了小遮拦,只怕这没遮拦就要来了,你我该当如何?”牛二这厮,人躺在床上没动,可是嘴皮子却没闲着。
“还能如何?自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了!”
孙甜儿自然是豪气冲天了:“甚的没遮拦?那是没遇到我们两个,此番遇到了,用不着本姑娘出手,你牛二郎一人就把那没遮拦给拦住了!”
牛二乐了:“我本来还打算着三十六计走为上呢?听你这么一说,不会一会这没遮拦,我还真没脸走了。不过这样也好,他们是打仗亲兄弟,咱们是上阵夫妻兵,以二对二,倒也公平。”
“哪一个跟你上阵夫妻兵了?你这厮想得美!”孙甜儿说着,掏出火镰子点着了蜡烛,烛光下,一张脸更是娇艳动人。
牛二看得有些痴了,不住点头道:“言之有理,想得美不如长得美甚多也!”
两个人正在打情骂俏,忽听院子里喊声四起,火把乱明。
牛二与孙甜儿齐齐探出头往外一看,只见火把从中一条长大汉子手挽朴刀,威风凛凛,想来定然是没遮拦穆弘了。
“武艺高强心胆大,阵前不肯空还,攻城野战夺旗旛,穆弘真壮士,人号没遮拦!”牛二脑海里顿时浮现出,施耐庵老先生在水浒里赞美穆弘的那几句词来,忍不住赞了一句:“端的是一条好汉!”
孙甜儿却在一旁与牛二唱起了对台戏:“牛二郎,你这厮何苦涨别人志气,灭自家威风?你不妨找一面镜子照照,其实你比起那个穆弘来,还是稍稍强那么一丁点儿的。”
牛二一咧嘴:“甜儿妹妹,说真的,与你认识这么久了,就这句话说道哥哥我的心坎里了。”
那没遮拦穆弘挺着朴刀,高声喝道:“何方豪杰光临寒舍,不妨现身一会。”
牛二大踏步跳将出来,朗声道:“穆大郎,俺乃东京汴梁牛二是也!”
没遮拦穆弘吃了一惊:“可是打了崔万山那厮的牛二吗?”
牛二却是心里一喜:“俺只不过打了崔万山那厮一顿,没想到连远在揭阳镇的穆弘都知道了?难道是我在南京应天府花的银子起了作用?不对呀,我骑着快马不过才刚刚到此,如今那些说书唱曲的只怕还没启程呢?”
牛二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嘴上却说道:“打崔万山那厮只不过是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没遮拦穆弘“哎呀!”一声,撇了朴刀,抱拳深施一礼道:“没想到果真是牛二哥到此,我等兄弟多有得罪。”
牛二还礼道:“大郎说哪里话来?牛某来得唐突,必有失礼之处,还望贤昆仲莫怪。”
两人寒暄了几句,穆弘喝退了庄丁,请牛二、孙甜儿到客厅就坐,不多时,已有人将酒肉摆了满满一桌。
孙甜儿只是黄昏时在镇上吃了个半饱,此时早已经饥肠辘辘,哪还顾得上客气,左手拿酒,右手抓肉,就大快朵颐起来,看得牛二只是摇头。
没遮拦穆弘却是笑道:“无妨,孙总捕头性情爽直,甚合我意!”
牛二与穆弘连干了数杯,方才问道:“牛某怒打崔万山之举虽然早已经传遍京师,但此处距离东京不下千里,大郎是如何得知在下名声的呢?”
没遮拦穆弘笑道:“此时说来倒也凑巧,小弟有个相识,前几日做买卖从东京回来,说起东京的风土人情,故此知道牛二哥的大名。”
那边孙甜儿正吃得热闹,闻言插嘴道:“牛二郎这个小泼皮竟然在天子脚下,殴打朝廷命官,后来又伙同朝廷钦犯越狱,以本姑娘早先的意思,早该锁拿了,送到衙门里依律治罪,可是如今吗……”
穆弘有些好奇了,“如今又该如何?穆某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