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兄弟有胆有识,着实令小僧佩服!”生铁佛崔道成夸了牛二一句,接着说道:“你我先去好好泡上一个热水澡,然后一觉睡到天黑,再弄一身衣裳,等早市开放时再混出东京城!”
牛二使劲点了点头道:“崔大师说的是,只要天一黑,就是捕快再多,咱两个也不怕!”
两个人说干就干,扭头就要往澡堂子走。
生铁佛崔道成忽然眉头一皱道:“不妥,这样做不妥,衙门里的灵犬好生厉害,它们要是闻着气味追到澡堂子里去,我们就要被瓮中捉鳖了!”
“灵犬?”牛二知道崔道成所说的灵犬就是后世的警犬,便再次笑了起来:“崔大师,你先走,到澡堂子那边等我,灵犬的事就交给兄弟解决了。”
牛二之所以这么说,有点儿欲擒故纵的味道。
更何况,牛二明白生铁佛崔道成并不是笨人,在没有逃离汴梁城之前,是不会丢下自己独自逃走的。
生铁佛崔道成一愣:“牛兄弟,我们就这样脏兮兮的到澡堂子里去?只怕用不着灵犬,那些捕快用鼻子一闻,就知道我们去了哪里!”
牛二只想着以他和生铁佛崔道成的身手,避开路人混到澡堂子里去还是不成问题的,于是就疏忽了他们身上这满身的大粪味道。
牛二寻思了片刻,轻轻一笑道:“崔大师,这个地方我以前来过,记得穿过这片粟米地,便是一条小河,不如你我先去河里洗个澡,然后再到澡堂子里避避风头如何?”
“牛兄弟的主意甚好,就这么定了。”生铁佛崔道成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就点头同意了。
“如此,小僧就先行一步了!灵犬那种东西可不好对付呀,牛兄弟务必小心行事!”崔道成拍了拍牛二的肩膀,扭头就走。
崔道成一走,牛二就躲进了路旁的粟米地里。
粟米在北方俗称谷子,脱皮后叫做小米。
这时的粟米穗已经被农人剪去,只剩下小半人深的粟米杆了,牛二往里面一爬,倒也是藏的个严严实实。
不过是半炷香之后,开封府大牢的后门便被打开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中间还夹杂着几声狗叫,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灵犬了。
牛二虽然上过几年警校,也做过几个月的捕快,但是一来学的并不是警犬专业,二来他一向对狗不感冒,所以无论是警犬还是灵犬,他并不是非常了解。
虽然这些灵犬从某种程度上说,与他属于同一战壕的“战友”,但在这种关键时候,也不能不下狠心了。
牛二在粟米地里捡了几块鹅卵大小的石头,还没等灵犬跑过来,就劈手打了出去。
两块石头,无一例外全部击中了两头灵犬的鼻子,鼻梁骨也先后骨折。在失去了最引以为傲的嗅觉之后,这些灵犬便不再走了,一个个趴在地上,嘴里呜呜叫着,看上去非常痛苦。
那些捕快很是吃惊,在他们的意识里,牛二与崔道成早就已经有多远走多远了,谁也没想到这两个吃了熊心豹胆的家伙,竟然还敢留在这里伏击灵犬。
只听带头的一个节级模样的人一声大喊,顿时,雨点儿一般的箭矢便飞向了粟米地里,打得粟米叶子啪啪作响。
但这时的粟米地里,早已空无一人了。
就在用石块击中灵犬的同时,牛二已经追赶崔道成去了。
牛二很是淡定,他知道,等这些捕快从别处征调灵犬过来,黄瓜菜都已经凉了。毕竟,一个人遗留下来的气味是有时间限制的,等时间一过,再优秀的灵犬只怕也无能为力了。
当牛二穿过那片粟米地,果然看到了一条小河。
这是汴河的一条支流,因为附近没有什么作坊,所以河水倒是非常清澈,甚至可以一眼望见水里的小鱼小虾。
生铁佛崔道成真是个能沉得住气的人,在这种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时刻,他竟然脱得光光的,仰着脸躺在河中,一双手在身上狠劲地搓着,好像每多搓一下,他方才在下水道里所闻到的臭味就能消除很多似的。
牛二穿着衣服跳进了河里,微微一笑道:“崔大师不愧是大家风范,你这般细致的洗澡,哪里像一个刚从开封府大牢里跑出来,还没有脱离危险的逃犯,分明是一个悠然自得的乡村闲汉吗?”
“乡村闲汉?”生铁佛崔道成也笑了,笑容却是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苦涩:“牛兄弟说的莫非是在梦中?我的确想过要平平淡淡地过下半生,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一入江湖难回头,就是哥哥我想金盆洗手,莫说公那些捕快不会放过我,就是我那些同道只怕也不会善罢甘休?毕竟,我知道他们太多的秘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牛二咀嚼这这句在后世警匪片里被用烂了的名言,一时间有些呆了。
生铁佛崔道成终于停止了自己的搓澡行动,悠闲地闭上了眼睛,“牛兄弟,坐下来,好好洗洗。你是捕快出身,应该知道衙门里办案的漏洞所在。那些捕快就会循规蹈矩,半个时辰之内是不会到河边来的。因为与那半人深的粟米地相比,这条小河的危险性要大得多了。他们一定会认为,你我肯定会在粟米地里疲于奔命呢?”
“崔大师神机妙算,着实令小弟叹服!”牛二也脱掉了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在河水里洗了几把,然后晾在了河边的水草上。
就在这时,忽听有人笑语盈盈道:“崔道成,牛二郎,捕快房里并不全是你们所想的酒囊饭袋!别人不说,本姑娘就猜到了你们两个必定会来这条河里洗澡!”
牛二觉得声音有些耳熟,一时半刻却想不起来是谁,急忙回头望了过去。
只见河沿上一个黑衣少女迎风而立,身姿婀娜,天生丽质,腰间悬着一把捕快惯用的雁翎刀,手里端着一把诸葛连弩,却是柳眉横挑,俊眼含煞,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仿佛每个人都欠了她三百两银子没有还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