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子头林冲的豹营既然已经归牛二所用,那么宋江纵然有先锋营与神臂营在手,就是赢了也是惨胜。
宋江冷笑一声道:“呵呵,宋某差一点儿就忘了,当年晁天王上山时,不是林教头火并了白衣秀士王伦吗?今日又要对我下手,看来这以下犯上也能养成习惯啊!”
“哥哥终于沉不住气了,连这种毫无营养的气话也说出来了!”
牛二正色道:“要知道此一时彼一时也,高俅如今还在东京城里逍遥自在呢?如果不是情非得已,林教头又怎会舍得把多年积攒下来的家底儿用在自相残杀上?”
“好一个情非得已!”
宋江思量再三,终于出声道:“牛观察,看来今日这场火并已经在所难免了!”
“也不尽然!”
牛二呵呵笑道:“只要哥哥让出这第一把金交椅,曾头市射杀结义兄长一事就算揭过去了,俺只说是曾家五虎的老五曾升所为,他之所以盗用史文恭的雕翎箭,就是为了将史文恭牢牢绑在曾家府的战车上,足能瞒天过海。这样不但哥哥英名无损,而且还能保全水泊梁山,何乐而不为呢?”
“牛二,今日里任凭你舌灿莲花,也只能是徒劳无功,宋某并不是三岁儿童,岂能任你摆布?”
宋江也笑了:“须知眼下局势,你虽然有豹营助阵,但是掌握主动权的还是宋某,为何不是你做出让步,而独独是宋某呢?”
“原因很简单,那是因为哥哥背疮在身,如果服用绿豆粉,还能挨过百日,你却不在房内静养,非得逞能来这山顶与俺谈判,如今已经毒火攻心,只怕活不过三日了。”
牛二的双眼骨碌碌一转,道:“当然,如果神医安道全在此,当可救得哥哥性命,只可惜数日前,俺从建康府回转水泊梁山时,已经将安道全与解宝遣到孟州快活林去了。仅仅三日之期,戴宗哥哥就是脚程再快,也无济于事了,因此,哥哥你只能认命了!”
宋江勾心斗角惯了,眼力价还是有的,况且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当然看得出来牛二在这件事上没有骗他的必要。
“够坦荡,也够无耻,比那个死板的、过一天算一天的晁盖强的多了,水泊梁山这大好基业交到你的手上,我自然放心。”
宋江说着,突然话锋一转道:“牛观察,可是你就不怕宋某反正是一死,从而与你拼一个鱼死网破呢?”
“你不会的,因为你是及时雨宋公明,既然已无生机,那么你考虑更多的是你身后的名声,考虑的是让宋清、花荣、秦明、李逵、戴宗、王英等一帮兄弟好好活着,而不是为了解一时之气,与俺拼一个玉石俱焚!”
其时已近午牌,牛二仰望着头顶的太阳,缓声道:“如果你选择临死之前,多拉几个垫背的,那么你也许可以如愿以偿,不过等你死后,你孝义黑三郎因周人之急,扶人之困的名声将会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将会是徇情枉法,背叛朝廷;沽名钓誉,金屋藏娇;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残害百姓,鱼肉乡里;谋权篡位,谋杀晁盖;乱点鸳鸯,祸害红颜;名为孝子,实为忤男;薄情寡义,利用兄弟;排除异己,任人唯亲等九大罪状,你宋江会被牢牢钉在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听了牛二这一席话,宋江的脸色一时之间竟然由潮红变成了苍白如纸,颤声道:“如果我将梁山泊主之位名正言顺地传于你,又会如何?”
牛二又道:“诚然,你有很多缺点,但同时也不得不承认作为一代枭雄,你有着统领群雄的卓越领导才干,海纳百川的广阔胸怀和感召天下的独特个人魅力,对梁山的发展壮大作出了卓越的贡献,具体来说,你统一了梁山派系,壮大了梁山实力,改良了梁山成分,打出了梁山威风,确立了梁山思想,美化了梁山形象,明确了梁山分工,完成了梁山基建,探索了梁山出路,这九大功绩足以让日后每个兄弟提起你来,都不得不翘起大拇指。”
“说得好,不得不说,你赢了,没想到连我都给你说动了心。”
宋江又连咳了几声,似乎连站也站不稳了,牛二要去扶时,却被他摆手制止了,“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是如何断定我会在这个时间生背疮的?”
“这个?”
牛二也有些犹豫起来,他也想把自己穿越者的身份告诉宋江,但此事关系重大,思虑再三,还是改变了主意:
“哥哥休怪,那一日,在会梁山的路上,晁盖哥哥托梦给我,说你自射杀他之后,心中有愧,夜夜难眠,虚火上升,长此以往下去,难免会生背疮,百日之内请得江南地灵星,方可活命,因此俺便留了个心眼,将本来要跟随俺上梁山的神医安道全打发到了孟州快活林。”
“一啄一饮,命中注定,看来是晁盖哥哥在地下寂寞,要我去陪他了!”
宋江一句话刚刚说完,便连喷了数口鲜血,背靠在大树上,喘息不已。
宋朝人迷信,牛二所说的理由也有那么几分道理,宋江自然是信了。
“宋江哥哥,你不打紧吗?”
牛二却是暗暗叫苦,宋江若是就这么挂了,吴用、花荣等人以为是自己害死了宋江,那这一长场大火并还是在所难免。
想着,牛二不由得大声叫了起来:“来人啊!快来人啊!”
“牛兄弟且把心放进肚内,不交代完后事,你也不会让我死呀!”
宋江的头脑却是异常的清醒,一眼就看穿了牛二的心思。
牛二正尴尬之时,忽见小温候吕方与赛仁贵郭盛急匆匆跑了过来。
“哥哥,你怎么样了?”吕方急忙上前扶住了宋江。
“牛二,你这厮干的好事,纳命来!”
郭盛举起那柄寒戟银绞,就要往牛二身上招呼,却被宋江喝住:“郭胜兄弟,休得无礼,此事与牛兄弟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