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心事总是诗
元旦节放假三天,莲儿补两天课。休息的那天晚上,我们陪她去看宫畸峻的《哈尔的移动城堡》,好让她放松一下。莲儿说她在班上是个另类,其他女生喜欢韩剧,迷恋周杰伦,她却爱看动漫,喜欢宫畸峻等大师的作品。小时看叮铛猫、大力水手,初中以后看《千与千寻》、《魔女宅急便》。后来中国出了个美少女漫画家夏达,她一下成了“达粉”,不只是因为夏达姓夏,更多的是她也喜欢漫画,于是夏达成了她的人生偶像和座标。
那时莲儿迷上漫画后,就经常关在房间里,在一个小本本上涂涂画画。一天莲儿妈收拾她屋子时,在床垫下发现了那个小画本,莲儿居然在画一部长篇漫画书。漫画书还没画完,但已有厚厚一叠,书中讲述的是一个女孩的初恋故事。那几天搞得我们两口子很紧张,反复揣摸小人书后面有些什么,那位主人公是不是莲儿?莲儿是不是早恋了?画这么长的漫画多费时间啊,对莲儿的学习会不会有影响……我们实在憋不住了,就跑去找班主任贺方进老师,向他了解莲儿是否有早恋的苗头。贺老师看我们如临大敌的样子,笑了笑说:
“夏莲同学比较内向,平时跟男同学接触少,应该不会有早恋的问题。”
贺老师说他们班上已经有几对了,他都很清楚。现在的学生跟我们那个年代不一样,早恋很正常,禁也禁不住,父母应多跟他们交流疏导,不要简单粗暴地去禁止。至于说画漫画会不会影响学习,贺老师也一脸轻松地说:
“画就让她画吧,这也是对紧张学习的一种调剂,夏莲学习自觉性强,她会处理好这些关系的。”
看来贺老师对莲儿是放心的,想到刚才我们紧张兮兮的样子,确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细想起来,谁没有过这样的青葱岁月?我读初中时,尽管学校管得很严,父母和老师都把学生恋爱视为洪水猛兽,但在更为汹涌的荷尔蒙的驱动下,班上也不时传出一些花边新闻。胡某某给哪位女生递过纸条,有人看见周某跟哪个女生手牵手……我那时在班上年龄最小、醒事较晚,对后排那些高个子同学传播的小道消息充满好奇,但从不掺和,只看热闹。那时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啊,但在埋头苦读的表象下,也抑制不住青春的萌动,会生发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就象大地下埋藏的一粒粒种子,时节到了,生命复苏,种子就会破土发芽。
或许每个少年心中都有一个秘密电影院,时常播放一些美好奇异的镜头。那时我也想,初中就要毕业了,怎么与同桌的那位女生分别呢?那个女孩名叫叶琳,初中三年我们大部分时间都坐一桌。我们同桌时也分几个阶段,初一是泾渭分明,针尖对麦芒,两人中间划过楚河汉界,也撞过手倒拐。一次体育课后太渴,喝了她杯子里的水,还被她告到老师那里。初二尽管时有摩擦,但和平是主流,双方互通往来、互利互惠。那时我作文写得好,就时常给她借些书看;她字写得好,我有好作文要上墙时,就请她帮忙抄正。初三时进入全面合作伙伴时期,那时我的成绩越来越好,成了江明泉老师的得意门生,而她却不知什么原因,成绩一路下滑。那时我也为她着急,经常给她讲题,给她找资料,她也为我抹桌子,用牛皮纸包新书,还从家里带来红红的桔柑给我吃,我们的友情便在相互帮助、依存和倾慕中渐渐生长起来。
那时我想,毕业或许就是永久的别离,我要与她有一个怎样的道别仪式呢?最好是在傍晚时分,在同学们都上晚自习的时候,与她静静地坐在学校后面的水塘边,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看那映着暗淡天光、被晚风吹皱了的一层水面,听那不知疲惫的青蛙、演奏出高高低低的一片和声。我也曾想像过看不透的未来,最美好的生活是怎样的呢?最好还是与她在一起,在一个的四季常青的森林里,与四隔绝,无人打扰,只有她陪伴着我,还有看不完的小说,与鲜活的草木、雀鸟……后来被这些美妙的镜头激动着,我写过一首朦胧的爱情诗,这首诗没有发表,没有读者,而今已记不得半个句子,但这段记忆却被我清晰地保存下来。
想到莲儿的漫画书和我的朦胧诗,尽管年代不同、形式不同,但故事却那么相似。是不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呢?想到这里,我就暗自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