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少年再次想质问悠西斯,厄魂斯的事情,一道声音降临。少年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早在他和悠西斯达成某种协议时,他就第一次听到了这声音,后来又一次听到。如今,已是第三次。
“现在,是时候了……”这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声音,叩击在少年和悠西斯的心里。艾露西亚已经在这声音面前彻底缴械投降,她浑身颤抖着,眼睛里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慌,她惊恐的大叫:“这是什么,这是什么声音?为什么会这样啊?这声音简直要摧毁我!”
“别叫,只是一个小小的手段罢了,古神在说话,又像是贾拉克的混沌语,谁知道是什么,哼!”悠西斯无所谓的哼哼着。
倒是少年试图要安慰艾露西亚,他说:“放松下来,我第一次听到这种声音也很痛苦,放松了就不会出事。”他暗暗对艾露西亚用上了魅惑与降低感知两个精神法术,这令看似早已经失去神力的她,可以不这么难受。
少年轻皱微眉,愈发感觉事情有问题,结合前两次的经历,他不再犹豫,对悠西斯说:“你我最好有所行动,就现在,别在犹豫。”
悠西斯轻描淡写的哦了一声,他对少年的提议没有多大的波动,只是用另一种目光打量少年,对少年轻声赞叹道:“时间可以改变一个人吗?当然可以。看看此刻的你,已经与之前大有不同,若是从前,身处这样的险境,你已经开始恐惧,然后陷入到一个个自我假设与否定中,变得敏感而暴力,实则外强中干。这时只要轻轻伸手拉你,说一两句漂亮话,就能骗光你的一切。”
“哦?”少年一开始是疑惑不解,他认真想了一下,居然点了点头说:“我的确好骗,一如既往,我还是愿意相信。不过我知道该去信任什么人,而不该信任什么人。”少年淡然的说:“别看我身处险境,至少不止我一人,你不也和我在一起吗?如果你有本事的话,就不会这样,你骗了我,却和我一起被困,这样说起来,你难道不是外强中干,你同样敏感而暴力,我想知道你是否已经,被激怒了!”
悠西斯大笑起来:“遗憾的是,并没有。”
“联合。”少年吐出这两个字,“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我反而是最信任你的。现在我面前有两个选择,一位是美丽的精灵……阴影,一位是一直骗我的你,不过我更加信任你。”
“美丽的阴影。”艾露西亚对少年的形容哭笑不得,并说:“你真愿意相信他而不是我?”
“相信你有什么用,你能打还是能逃?能打的话还要我去救你?能逃跑的话,你多半只会一个人,而不会带上任何人。就算带上别人,也只是探路的炮灰。但是悠西斯不一样,能打也比较让我放心。他时刻惦记着我呢,不吃了我他不甘心,跟着他,我反而在一定时间里是最安全的。”
这一次,悠西斯真的对少年刮目相看了,遗憾的是,还是有些天真。不过,总算有进步。
少年在进步,这对他来说并不是值得高兴的事情。谁说的!悠西斯就是很高兴,少年的表现让他高兴。
悠西斯绕过艾露西亚,直接与少年进行秘密联系,这一次他的语气竟十分的温柔:“我早就计划,等等看,厄魂斯不会将你毁灭,我们两个中,总要有一个去面对恐惧,这个人是我不是你,暂时你还没有能力去面对恐惧。”
少年愕然,他突然有些后悔相信悠西斯,同样是秘密的沟通状态,他恼怒的对悠西斯吼道:“你又骗我!”
“你凭什么说我骗你?”
“你会有计划?而且听你的意思,你是要我活着?”少年的语气愈发疑惑。
“到时你就知道,我不需要你配合,站在一边,别添麻烦就行。”悠西斯淡淡的说着,他脱下手套,使劲的攥紧,每一根手指都在颤抖。一缕火焰慢慢爬到手套上,瞬间将手套变成灿烂的光,照亮了周围。璀璨,绚烂,瑰丽。这光竟然如此之美,美的令少年沉醉,但他马上就反应过来,这可不是天使的圣光,只不过是恶魔用来毁灭的死亡烈焰。
“我的火焰只会是黑暗的力量,但你感受到了光和温暖,这是因为此刻的我对你毫无敌意,相信我,以后你还会记起这些,并且将一直困惑不解。”悠西斯说。他神情如此严肃,少年感到从未如此的诚恳。
但少年更愿意相信这个疯子。相信疯子,还要比这更疯的事情吗?“难以置信,我竟说服了自己去相信你。”
“你们撇下我,说些什么?”阴影的女王,此刻并不轻松,她知道现在最被动的是她。
“没什么的……女士。我更相信你不会愿意听到任何东西,疯子的疯言疯语有什么听的?”少年说道。他一时甚至不知道怎么去称呼这位精灵般美貌的阴影,他不知道称她女士是否准确,像悠西斯可以放肆的称呼任何人是蠢货,或者更加无礼,少年却不可以。
“别和我说话,恶魔,你们都不可相信,一定是要出卖我。”艾露西亚情绪激动,但少年认为她演技拙劣,或者故意显得演技拙劣,有些意兴阑珊的说:“你还有什么能卖的?我至少还有良心可卖,你什么都没有。”
“别这样,不要相信悠西斯好不好。”她抱住少年,对他吐息,少年感到一种身处百花丛的致命危险感,但他没有马上推开,他倒想看看这女人能说出什么挑拨的话。“悠西斯不值得相信,我也不值得,两条毒蛇,你想利用其中一条,也要选择相对弱小的那条。”少年冷静的说:“可是你太弱了,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我选了你,反而还要保护你。”
“正如你之前说的,悠西斯不可能放弃你,就算选了我,他同样会照顾你。如果有机会逃跑,一定会带上你,某种程度上,没有你他不会真正复活。”听了她的话,少年若有所思。艾露西亚接着蛊惑,却被少年冷硬的打断:“够了,我不需要一个毫无原则与底线的挑拨者告诉我该怎么办。”
“你真可恶。”艾露西亚骂道,不再说话。但也没有放开少年。她似乎感觉少年是某种契机,逃出去的契机。
悠西斯只是站在一边看着一切,还煽风点火道:“有时候好争夺的,他选择谁有什么区别,艾露西亚,我知道你也感觉到他的重要。但是没用,我势在必得,而且我和你最大的不同是诚恳,这一次我是认真的,我有计划,告诉你也无妨。我会让他离开,你也离开,我留下。”
“你疯了!”艾露西亚感到无比惊讶,随即就是冷,彻骨的冷,悠西斯一定有隐瞒,一定有一个可怕的阴谋正在酝酿中,她无比恐惧,并坚信自己的判断。
少年拍了拍她的肩膀,也令她几乎跳起来,“滚开,你,你跟他一伙的,别以为我忘了,你也是悠西斯,放开我,放开我,你们,啊啊啊!”艾露西亚完全疯了一样。
“安静。”少年说,她竟然真安静了。这一次她祈求道:“有什么阴谋你就说吧,别瞒着我,那一次我就是死在他手上,这一次就算是死,我也要明明白白。”
“真没事。”少年温柔的说,虽然对她完全没有好感,对于女人,他始终比对待男人宽容,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他有着某种情绪,男人保护女人的情绪,一种尚不能摆脱的情绪。
“好了,我想知道……”
“那个声音。”没等少年说完,悠西斯就说:“没多少时间了,防御快支撑不住了。我长话短说,计划是我一早就有的,从进入混沌,知道我们落入了陷阱。我就知道,这一切和命运之主脱不了关系,贾拉克利用命运之主,或者说命运之主甘心与他合作,这不重要。关键是,那个声音的全部,你仔细听,记住,用你的心去感受,而不是意志。”
少年进入到一种与混沌融为一体的状态。
他听着,无数个世界毁灭时,灵魂撕裂声。宇宙最深处悉悉索索的低语……终于,他听到了最古老的语言,不同以往任何一次,他再次听到的那声音,完全变了,不再充满强大的力量,却更加伟大,虽然断断续续,但是少年清楚感受到这是一个伟大文明在为生存而挣扎:“现在,是时候了……大祭司,宫殿马上就要沦陷,最后的光环也已经破碎,末日来临……离开吧,我们还有最后一座城市,这是我们最后的文明了。驾驶这座城市,离开吧……那些,收割者已经不可阻挡了,最后的城市也毁灭了……那是什么,阴影,无数的阴影,阴影军团?不,比那强大。”
声音消失了,少年却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他几乎感同身受一样。但是他最终记起自己是谁,他不是那个文明的大祭司,只是一个旁观一切的人。
“古神的后裔,说着与混沌语相类似的星语,他们是上个纪元最伟大的文明,被混沌中的收割者大军毁灭!”
“收割者,什么是收割者!”
“不出所料,接下来我们要面对的就是。”悠西斯叹了口气。“曾经,我的军团。”
“曾经……”少年敏锐的捕捉到悠西斯话中的问题,随即他自己的心情也跌入谷底,如此厉害的军团,但是,曾经……
此时,艾露西亚已经呆了,呆呆的,不再有任何神情。
最终,她在发出一声如同野兽的低吼之后,疯一样的杀向悠西斯,只不过她根本对抗不了悠西斯。悠西斯看都没看他,从这位骑士的身体上,分离出一道和他几乎没有多少区别的。似实如幻的分身。分身将艾露西亚撞翻在冰冷无比的混沌岩石之上后,瞬间消散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