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不出意外的走了,一伙放牛娃基本上也没有谁会去相信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孩子的话,要是这个话是他家的大人说的倒也有人信。可说话的是个孩子,那个可信度就要降低好多个层次了。
阿澜的堂姐回到家把这个事情当作笑话一样讲给阿澜听,阿澜听后也笑着说云峰是个大话精。不过也就是这样,孩子嘛,当时玩乐一下就过去了,没有太多的事情会让他们一直记在心里。
第二天依旧是两个人干着活,不过却有了两个不速之客。一个毛毛儿,一个黑猴子。毛毛儿大名袁正,只是刚出生的时候好多胎毛还未褪去就被大人们取了这么个小名。黑猴子大名陈刚,黑猴子主要是瘦,而且又黑,他比阿澜的堂姐还要瘦。这两人都是同云峰一个亭的孩子,不过三人也未在玩过,总要是分的徭役不一样,云峰家除了临时征召的徭役之外,基本上就是同那几家放牛的孩子一样,帮官家放牛。而黑猴子和毛毛儿两家则是帮官家看着那上百亩的官田,其他的倒也没什么事了。
官家放在三川亭的耕牛有九头,可却有十家人帮官家放,每家放五年,五年之后换十家人放。五年之中不仅要保证九头耕牛的都活着,而且每年还要上交五头牛犊,那五头牛犊抵全亭三分之一的赋税和徭役,但是要是交不上牛犊则要全亭的人垫付少的牛犊的钱。要是一年的牛犊交了五头之后还有多,那个就是这五年人家的公产,用于以后要是九头耕牛之中有死伤的则用这些牛垫上,不然真的按照官家的律法牛死了养牛的人要判罪,其他人不敢说,云峰家是不敢去养的。同样的好处就是五年之后不管能不能在继续替官家放牛,只要把历年的牛犊都交清之后,在把九头耕牛还回去其他要是有多的耕牛就是这十家人的私产,而且在这期间十家人有优先的使用权,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人愿意帮官家放牛的原因。
黑猴子和毛毛儿两家帮官家耕地也差不多,每年还能有些口粮多余,倒也能养活一大家子。可也架不住这个时代农作物低下的产量。要是家人不上战场杀敌立功的话,基本上也就是饥一顿饱一顿的。这也是为什么商鞅在秦国变法能够得到大部分的人支持的原因,不仅是因为公平公正,更多的则是那是一条生路,可以让自己不挨饿。
黑猴子和毛毛儿在确定了他们听说的事情之后,有点心动,可是一想到这个事情要到好几个月之后,心里又有些打鼓,毕竟几个月之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要是到时候对方真的打赖了,自己除了上门闹以外没有别的办法,一时之间也很为难。
云峰可舍不得到手的两个劳动力就这样走了,而且他们两个不一样,不是那群放牛的孩子。他们家专门是帮官家耕田的,在一定意义上说比那些放牛的孩子就有经验。
云峰沉思了片刻,道:“你们要是觉得鱼儿划不来,那么到时候到这个小麦收了之后我给你们二钱,这样可以不?”
这个在一定程度上还真的打动了两个孩子,不过心存疑虑的黑猴子道:“到时候你要是说话不作数怎么办?”
云峰一脸正气的说道:“上面有天,下面有地,中间还有人看着。话从我口中说出,老天听到了,大地娘娘也听到了,你们也都听到了,你觉得我还有说话不做数的理由么?”
黑猴子一听倒也爽快,道:“你既然都这样说了,那我要是在不相信你就显得我不够道义了,一天二钱,等你家麦子收了之后我自会上你家来去这钱。”
说完便拉起袖子,下田干活去了。毛毛儿一看黑猴子下田了,倒也跟着一起下田去了。两个人连话也不说就在那里埋头苦干了起来。倒是阿澜的堂姐看着云峰一脸的诧异,开始正眼去看这个眼前五岁但实际上根本没有五岁的孩子。
有了两个人的加入,农活很快的就完成了,黑猴子和毛毛儿在做了两天之后这四个孩子便把这五十亩的麦田的草给拔完了。当然云峰也欠下了八钱的债务,不过对于云峰来说,还有好几个月,倒也不着急,倒是阿澜听到云峰欠钱之后便像个管家婆一样说着云峰。阿澜的堂姐也不时的在旁边打趣着说着阿澜还没嫁过去就已经欠了好多钱。
云峰的母亲徭役回来之后听到云峰请了两个孩子一起帮着做农活还欠着钱,当下就说要去把钱还了。但被云峰制止了,说自己欠的钱就要自己去还,而且自己也跟他们约定好了麦子收了就还钱,自己有这个时间去偿还这个债务。云峰的母亲当时也就笑了笑说由着他,私底下还是偷偷的跑去给黑猴子和毛毛儿钱,可却被两个孩子给拒绝了,说自己说了收了麦子之后才结工钱,就一定要到那个时候,云峰家真的有这个承认这笔债务,那自己也当遵守约定,到麦子收的时候在去结这笔债务,断然没有自己毁约的理由。两家的大人知道这个事情之后也是坚持支持孩子们之间的约定,一定要等到麦子收了之后才要这笔钱。
任何一个时代都有自己契约,这个时代的契约很简单,简单到只有一句话的事情。只要那个人相信你,就可以凭着一张嘴去要到无数的钱,当然,也没有人会去质疑那个要了无数钱的人会不还钱。有时候承诺很简单,你说了,我信了。
忙完农活之后,云峰便开始想着怎样去偿还自己的那笔债务了。虽然自己只要跟母亲说一句,到了那个时候母亲就会拿出家里的钱来垫付那八钱的债务。但那并不是云峰所想的,他想依靠自己的办法去偿还自己欠下的债务。每个孩子心中都有一个大人梦,可更多的孩子只是把这个梦藏在心里。
孩子就是孩子,命运不会因为你一时的热血而去改变什么。云峰原本想着去用这段时间去抓四条鱼来偿还自己的债务的,可是去抓了才知道,值两钱的鱼根本就不是自己这个年纪能抓的到的。它的尾巴扇一下,在自己旁边卷两圈自己就倒在河里面了。既然抓鱼不行,那应该怎么办呢?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可是云峰依旧是没有想到自己该怎么赚到那八钱。母亲在空闲的时间用家里的织布机织了两三匹布,除了留下一匹之外,其他的都要拿到县城里面去卖,用那个布换取其他的生活用品,比方日常吃的盐巴和一些其他的东西。
云峰和弟弟自然也同母亲一起去赶集,把门窗都关好之后,便把家的安全委托给了隔壁的一家人照看。然后母子三人就跟着赶集的队伍了县城里面。
云峰很幸运撞到一个推着小车的去城里卖柴的人,坐着他的小车没走什么路。弟弟自然是在母亲的背上背着,到了县城,母亲坚持打算给那个人一钱算是报酬,可那个人坚持没要,反倒是说要是真的要给,再送云峰回,这个钱才能收,母亲坚持不过他,只得答应让云峰回依旧坐他的小车回。
县城其实也没什么,所有的商铺都只是在一条街上,买和卖都很简单。云峰跟着母亲四处转悠着,对于这个县城他还是很新奇的。家里的三匹布不知道花了母亲多少时间,可那布店竟然放满了布,这让云峰的小脑袋想不清楚,那店家要有多少双手才能织出那么多的布。
城里的一切都充满着新奇,三钱两个的泥娃娃,还有放在空中会飞的风筝,各种各样的东西在眼前如流水一般在自己眼前划过,但自己只能看看,不能买,因为那一切都要钱,而自己现在还欠着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