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事总算是定下了,也了却了云峰母亲的心愿。不完美的是女方不同意现在就把孩子接过门,毕竟现在还没有到那种乱世,文景两帝的休养生息让这个社会的百姓有足够的能力养活自己一大家子。不需要通过用童养媳的方式来保存自己的孩子。
心中的大石头落下,家里也算是喘了口气。不过很快的家里又被另外一件事情吸引去了目光。云峰的弟弟就要出生了。
从阿澜那里学到的经验,云峰一会去就开始给那个未见面的弟弟或者妹妹准备见面礼了。在家周围走了好几圈依旧没有找到什么东西是让云峰觉得自己可以用来送人的。还没等找到自己满意的礼物,那个躲猫猫的弟弟就降生了,很意外,让人有些不知所措。云峰一早起来就发现了他,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就好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看着那个陌生的弟弟,一下子就打消了云峰对于这个弟弟的所有感觉。瘦瘦的又会哭,而且一天睡的比自己还要多。跟阿澜有个弟弟完全就是两个感觉,不知道为什么阿澜觉得她的弟弟好好玩,而自己看到这个爱哭鬼就显得有些烦。他的出现没有预料中的快乐,反倒是让自己要做的事情又更多了起来。
小家伙的降生并没有给这个家庭带来多久的欢乐,接着的小麦播种又占据了大家的目光。于是那个刚出生不久的小娃娃就落到了云峰的肩上,这对于一个四岁的孩子来说是一件巨大的体力劳动,可对于一个丁口极少的家庭来说,又是一个必要的过程。每一个家族的壮大,总是伴随着各种各样的牺牲。云峰甚至有些怀念帮官家放牛的岁月了,至少自己还可以跟着他们出去玩,而不是一天到晚哄着这个爱哭鬼。
日子再艰苦也还是会过去,人们对于耕种的态度高于一切。也许是害怕饥荒,也也许只是为了缴纳田赋,但这些都不是云峰所能理解的。他不清楚大人们那么幸苦到底是为什么。
每天期盼的只有父母农忙回来,那个时候自己就能放下肩上的这个小鬼,让自己轻松好一会儿。偶尔有时候也会跟着一起去播种,但更多的时候自己还是在家里照顾肩上的小鬼和家里的那头母猪已经那匹高头大马,繁忙的工作让云峰觉得有时候玩也是一种奢望。
冬天来的很快,人们也结束了农忙,天空中飘着小雪,出来最开始的好奇更多的则是半夜的冰冷。没了农活,母亲可以在家里专心的带着那个烦人的爱哭鬼。而自己就只能跟着阿爹去打猎。
痛苦的日子总是没有尽头,至少云峰是这样觉得的。雪停了还有风,刮仔仔脸上就加的吓人,出去两次什么都没打到,倒是自己粉嫩的小脸有些开裂了。
天越来越冷,渐渐的阿爹也就不要自己跟着一起出去了。有了大把的时间可以玩却又发现根本没有什么好玩的,到处都是刺骨的人,冷的连门都不想出去。
天总算是放晴了,一群孩子聚在校场,云峰好不容易摆脱家里那个爱哭鬼的抱抱,跑到那里,却发现大家都是愁眉苦脸的,一问才知道,原来小林哥那个半岁大的妹妹没能熬过前几天的大雪纷飞。除了留下一具冰冷的尸体外也就只留下一个坚硬的笑脸。大人们都说以后的天气会更冷,也不知道会冻死多少人。云峰是第一次觉得,有时候生命就是那样的脆弱,不知道自己家的那个爱哭鬼能不能挺过大人们所说的更冷的时候。
雪停了不仅带来了阳光,还带来了一些陌生人,他们有些穿着厚厚的铠甲,有些则是穿着厚实的皮大衣,一个个骑着高头大马,那是云峰第一次看见那么多的高头大马。也是第一次看见那个鼻孔朝天的亭长跟在他们后面,连个大气都不敢喘。后面听说他们是县里面下来的大官,有多大,云峰也不知道,但是至少比这个亭最大的亭长还要大。
大雪来了又去,去了又来,似乎一整个冬天都在下雪,延延绵绵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亭里的老人们都说春天到了,雪就该停,那时云峰第一次整天期盼着那个春天,那个存在于众人口中的春天。
春天没到,倒是戍边的行文如雪花般不断飘下,催促的驿卒一个接着一个。紧张的气氛正在一天一天的蔓延着,就连孩子们也都感觉到了,似乎一场大战即将来领。
催促的行文到了云家,一家人也不免有些伤感,就连平常那个爱哭爱闹的小家伙也不闹了。紧张兮兮的看着家里的大人门来来去去的。有些意外的事云峰未来的老丈人李大有也从家里赶来给云峰的父亲送行。并且还承诺他他回来之前把云峰这个小家伙教的好好的。
云峰倒是有些意外的又看到了阿澜,她红着个小脸躲在他父亲背后,想看又有些不敢看瞅着云峰。倒也是给送别的悲伤更添了些欢乐。
随着最后一波驿卒的到来,出发就成了定局。没有人质疑迟到会是个什么后果,也没有人敢去尝试在这个地方推行了近两百年的律法。商鞅变法最初就是想着把整个秦地打造成一个战争机器,而他及他的继承者门也确实把这个地方打造成了一个堪称完美的战争机器。从都市建造到乡村驿站再到每个村庄的布局都进行过精心的布置,求的就是在有需要的时候用最短的时间启动这台战争机器。
战争机器一旦启动,无数为这个机器服务的人就开始从四面八方涌这座机器的大脑,长安。当然也有直接越过长安直接前往边境线的人。戍边,这个看似简单的两个字夺去了多少青年的青春和热血,但同样的也保护了千千万万的远离边境线的人。可以说内地的繁荣和安定就是建立在无数不知姓名的戍边将士的血肉之上。
云峰送别了自己的老爹,甚至没敢去问他叫什么。就这样两眼看着他骑着高头大马一去不回头。这也是云峰最后一次看见他的父亲,多年后再回到家里的只有那个冰冷的坛子。当然现在的他不知道,也想不到。他年幼之时幻想的战场将会是他一生的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