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大侠,这边请。”楚羽晴的声音突然响起,将兀自怔忪不已的冰漓拉回现实。“这里说话不甚方便,烦请楼上雅间详谈。”
不知何时,一直跟在楚羽晴身边几乎形影不离的面色靑郁,一身黑衣劲袍的男子,即楚羽晴的师兄,千溪门楚暄的亲传大弟子慕归延已向小店掌柜要了楼上一间雅间。这时众人遣退随从,并让它们把守房间要道,紧闭房门严密的议论起来。
原这千溪门门主楚暄,即楚羽晴生父,众弟子师父确实身亡,如江湖传言般死在离千溪门千里之外的交通要塞南域关。事情始末开始于两日前的午后。
那日秋高气爽,微风习习中夹杂着秋日的果香。千溪门光武庭庭院里菊花开得正盛,朵朵重瓣起楼,鲜艳明媚,迎风侧立,满是耀眼的光灿,衬得近旁绿叶红果的石榴笑的格外照人,裂开的籽儿颗颗晶莹剔透,诱的馋嘴的人儿不住的吞咽着口水。
身穿紫色紧身宽带练武服的楚暄正在庭院内亲授弟子们自己刚刚闭关悟出的一套剑法,即“千溪六式”。此剑法极是阴柔相汇,阳刚有道,分为“蝶衣轻舞”、“辣手折柳”、“水中望月”、“柔底摧花”、“蹄香溅珠”、“云合景从”。
当时众弟子正在比试切磋,只听悬藻湖一声巨响,宛若滔天惊雷,震得众人都左右颠簸,难以站立。
楚暄原本惊诧的脸上突然惊惧不已,道句:“不好,怕是魔剑被盗。”说着便施展上乘轻功飞驰而去,目标直奔西南方封印着断魂归离剑的悬藻湖。
众弟子也隐隐听过本派看守魔剑的往事,但大家都仅仅以为是江湖传闻,曾有好事者还悄悄潜去悬藻湖底勘探过,更确凿这多半是一件子虚乌有的江湖传言。然而,此刻见一向稳重自持,谈山崩于前而临危不变的师傅的反常表现,大家心中不禁七上八下起来。
“三师弟,你去闻鼓楼敲钟召集众人,说师父今日闭关,原定宣讲暂且取消,这几日门内一应事物你且协着处理。溪衣,你速速飞鸽传书南域关承天院王形约主事,请其前去支援,附上青峰金剑------不用道明原因。羽晴,文修,你我几人现在就去悬藻湖。。。”大师兄慕归延很是机敏,火速安排完众事,几人便紧随楚暄之后前往悬藻湖。
本已近午时,又练了一上午的剑法,众人早已有些疲乏,腹内均已空空如也,再加上这一阵的紧跟慢敢,除了慕归延、楚羽晴还算轻松,其余早已口干舌燥,气血上涌,头晕目眩,体乏力竭了。且说千溪门之于南域关,都处在这人迹罕至的边疆不毛之地,漫漫沙漠,临秋之际,更是燥热荒凉,探眼望去,遥遥无际,众人心中又多了几分恐惧与焦虑。
“我那圣洁的女神,你是天生的雪莲,让我日日思念。白云难画你的眉眼,鲜花比不上你的容颜,那美妙的歌儿飘荡在我的心田,让我日日思念。”伴着马头琴的深邃悠远,绵延万里无云的天空回荡起激昂浑厚的歌声,众人举目望去,只见迎面而来一群逐水草而居的牧马人,伴着鞭声、狗声、车声、呵斥声,越来越近。
众人心中一阵狂喜,躁动不安的心中也多了一丝安宁,不在那么的慌乱与茫然。
大师兄慕归延从牧马人的一个孩童那里打听到了师父楚暄的踪迹,又用身上蓝宝石佩剑换了几匹膘肥体壮、脚力雄健的骏马,众人又都饮了一同牧马人自制的很是甘洌爽口的马奶酒之后,踏马急行,继续锲而不舍的追至南域关。
然而,仍是为时已晚,当众弟子找到楚暄之时,却是早已气绝而亡多时,身旁放着那把让人闻之丧胆,却又趋之若鹜,也是他拼命保护的断魂归离剑。
当冰漓问道:“楚门主是因何而亡?可曾看出是何人所为?”时,楚羽晴只切切的用了八个字:“家父死得相当惨烈!”
而这断魂归离剑,众人未曾见过,却早已对其传说如雷贯耳,知道这是一把一旦出世便会引起一场江湖纷争的不详之剑。因此此时众人也不敢因恩师去世而伤心懈怠,而是秘藏宝剑,众口一致,对外严密封锁消息,既不敢给楚暄发丧,也不敢公开哀悼。然而即便如此,消息仍不胫而走,引起江湖各路人马窥探,显然是有人故意泄露,居心叵测,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
不日,念子嫣便携众人代表自己的哥哥,当今的武林盟主念上飞来到千溪门,一则查探实情,二则送上慰问悼念,而其哥哥则在缘州有要事处理,不便前来。因这念大小姐,虽早已名声在外,但却一直深居简出,不为外人所知者甚多,且因其哥哥的爱护,不曾习武,故此次前来也一并带来了大批的高手、护卫,加上楚羽晴的众师兄妹,队伍颇为壮观,很是引人侧目。此刻众人正奔赴缘州,商议此事,因而来到这交通要塞之地,“不上马酒家”。
“原来如此!”冰漓恍然道,转眼间瞧见楚羽晴闪过一抹深深地悲痛和狠厉,不禁关切道:“楚姑娘,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顺变。更何况千溪门还需要你和众位同门主持呢!”
众人这时看到楚羽晴满含热泪,只听其嘤噎着恨恨道:“小女知道冰大侠与碧汐宫叶宫主颇为较好,恳请冰大侠能请的叶宫主与念盟主一起来调查此事,主持正义,好为家父报这血海深仇。”
其师妹纪溪衣递了块手绢给楚羽晴拭泪,自己也在一旁默默垂泪,而此时念子嫣早陪楚羽晴哭的像个泪人似得。而其师兄慕归延却是一副悲壮不已、视死如归的表情。
“这是一定的,想此种奸妄之徒,人人得而诛之!”冰漓愤懑慷慨道。
众人见此,无不悲痛,一时之间大家都静默无语,暗自伤怀。
声音一静,隐约听到屋顶之处似有沙沙声响动,慕归延一声怒喝道:“梁上偷听,岂是君子所为,还不出来!”说罢人已跃出屋外,剑尖直指屋顶一抹娇小的身影,而那人却好似未闻,一动不动,兀自望月沉思。
“大半夜的,一屋子人唧唧歪歪,哭哭啼啼,让人家连个月亮都没法好好欣赏,真是扫兴之至,让人讨厌。”说完梦枷若顺势调整了一下姿势,用一只手正撑在腿上捧着脸,另一只手指着朦胧的月色道:“瞧见没?刚刚还是个小月牙儿,现在都大半月亮了,可还是却那么一点儿不完整,多让人遗憾啊!还有那如烟若水的月光,你们看见没?想必你们都没注意到。它是多么的柔美、温存啊。”似乎想起什么美好的往事,冰漓似乎看到枷若的嘴角上扬,“还有那一闪一闪的星星,多漂亮啊!像不像娘亲爱笑的眼睛?我觉得像极了。”
众人看到她稚嫩的脸上天真无邪的表情,都有点丈二的和尚摸不得头脑,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动容,在这江湖厮杀的日子,谁不曾多少次想起娘亲的好。
只听念子嫣道:“若儿妹妹,外面冷,早点回房睡吧!还有刚刚的事情,你定是没有听到,但也莫对外人说起,此事重大,否则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梦枷若仍是仰望着天空,脸上波澜不惊,只是眸子变得深黑幽亮,像暗夜的一汪清泉,折射着月光,熠熠生辉。
说罢众人转身各自回房。楚羽晴扔不放心的望了望安静坐着的梦枷若,见念子嫣轻轻捏了捏自己的手,方才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