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山帝姬前些日子发来请帖,龙飞凤舞的写着邀请三哥一家前去参加生辰宴会。不巧的是,我的侄女也就是三哥的女儿吵着要去北海游玩,无奈之下他们一家人于前日出发了。
我认真的回了请帖,写明缘由表达遗憾之情又寄回去。可不出小半个月,瑶山帝姬又寄了一张请帖于我,这次邀请的是我。
收到请帖的时候,我正坐在窗边发呆,专用仙鸽咕咕飞到我的面前,把红色的请帖放下来。
摊开,上面写了被邀请人的名字:灼华。我心中顿时多愁善感起来,距离上次离开神界已过了近万年。司乐仙君赠与我的曲谱现在我闭着眼睛都能演奏出来。
不过既然送来了又岂有不去的道理,这送礼物的事还需得琢磨一下。
屋外一阵阵秋风吹来,在上界是感受不到春夏秋冬的,我之所以说是秋风也是根据时节算出来的。按道理来说这些天也是刚刚入秋,蟠桃园的蟠桃理应还剩些,不如我向母后讨些蟠桃来送于瑶山帝姬算作生辰礼物也不算亏待。
心底暗暗决定后便起身向母后的寝宫走去,刚一出门就碰见了神气十足的司命星君。
他也看见了我,朝我施了个礼,悠悠道,“不久便是瑶山帝姬的生辰,小殿下可前去庆贺?”
我与他关系甚好,以前也拜托了他不少事,所以平日里碰见了说话也不似其他人那般拘谨。此时我心底还惦记着母后的那几只桃子生怕去晚了就被别人讨了去,所以我匆匆的答了句,“正是。”
他拦住我,意味不明的说,“瑶山帝姬可是那位的师妹。”
我顿住。
“瑶山帝姬与墨北尊上的关系四海八荒的人可都知道,小殿下此次前去就没有一点顾忌?”
兴许是避世太久,许多重要的事都抛之脑后。我竟然连这档子关系都忘记了,实属不该。顾忌恐怕是有的,但若真正的说起,其实也就那么回事。这一万年来,我什么本事都没学会,装装样子我还是很在行的。
我拍拍司命的肩,安慰道,“本公主心中有数。”
“如此,是小的多嘴了。”司命星君朝我拱了拱手便走远了。
等到我火急火燎的赶到时母后正做刺绣,见到我来了,吩咐仙婢把刚做好的珍珠糕端上来。
“母后前些日子采摘下的蟠桃可还有剩?”刚坐下我便直截了当的开口问道。
母后放下刺绣,招了招手,“瑶山那位生辰的事我早已知晓,早就替你准备好了。不然的话哪里还有的剩。”
仙婢端上已经包装好的礼盒呈上来,母后柔声道,“灼儿,你长年未曾出过神界,母后担心你看见那位心底难免有些看不开。”
我笑了笑,“没有的事。”
母后仍有些担忧,不过很快就被我含糊过去。聊了几句我提着盒子回到自己的寝宫。
从神界到瑶山的距离遥远,片刻不停歇的腾云驾雾也要花上两三日。我提前三天出发途经北海,顺道去了三哥那里一趟。
三哥知道了此事,心中略有遗憾,奈何小侄女缠身不得前去,特地托我带了一颗硕大的夜明珠送给瑶山帝姬。我道,帝姬应当不缺这些,纺尘喜爱这些不如还是送给她吧。
我的小侄女纺尘扎着两只羊角辫,抱着夜明珠眨巴眨眼睛看着我俩,过了一会奶声奶气的喊了三哥一声父亲。
三哥被打败了,他挥挥手说了一句,灼儿你去吧。
又被耽误了半天光景,等到我到达时,已有不少仙人及瑶山帝姬的好友驾云纷纷赶到。午时的阳光正盛,萦绕在山腰的云雾像一条别致的腰带。山中隐约传来瀑布声响,我落地之处正是瀑布前方,微微仰头还可以看见空中的七彩光芒。
帝姬自幼便住在瑶山,瑶山灵气大盛,四海八荒之内无一人不知晓瑶山住着一个帝姬。
说起来,我要唤帝姬一声姑姑,她是父皇一族的同胞,虽不是近亲,但一族的人如今只剩下父皇与帝姬二人,难免会生出亲近之意。
临走前,父皇还曾嘱咐我务必尽到礼数,不可失了上界的面子。
瑶山仙仆早早在此等候,他接过我的书函,微微行礼,毕恭毕敬的说,“原是天界的灼华殿下,有失远迎,请随我来。”
瀑布后面是一大片的紫竹林,一条幽径通往深处,出瀑布声外还可听到喜鹊在枝头鸣叫,尽头传来嘈杂的人声,想必已经到了不少人。
“待会进去时,你不必报出我的身份,只把我领进去即可。”
仙仆应下,垂头老实的带路。
又走了一会,眼前忽然开朗,有溪水淙淙,有人声嘈杂,两者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
后山里雾气间有精致的屋宇,待走近时我不得不感叹此地的主人别出心裁的设计与安排。屋宇散落开来看似毫无联系却有别致的连廊连接着,屋外种满了粉色的桃花,桃粉与白墙黑瓦相映着别有一番风味。
我摸着下巴心中毫不掩饰的透出欢喜,姑姑的瑶山我来过许多次,每一次都觉得这里是我最喜爱的居住之处。想必其他的客人也与我一样喜欢这群屋子。
仙仆领着我穿过人群一路向上走去,我慢慢悠悠的走着,山林间令人心旷神怡的清新气味令我不经放松下来。
仙仆见我一路欣赏也放慢了脚步,待走到正门时,晌午已过去许久。
仙仆垂首恭敬道,“殿下由此门进去,帝姬在正厅等着您。”
我颔首。
大门进去,连廊上没有一个人,四处安静只剩下了秋天微弱的虫声,就连我也不经意的提起裙子放轻脚步。
我原以为就顺顺利利的见到姑姑然后顺顺利利的奉上礼物,一路上没出什么意外,让我略略放宽了心,只是我万万没想到会在这样四处无人的情况下遇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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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里有一棵树。
按道理来说院子里种着花花草草倒也不稀奇,令我万分懊恼的是,庭院里光秃秃的只种了一棵树,一颗有故事的树。
我曾经听父君说过,如果一个人能够真正忘记自己的过去,那他便不算活过。
那个时候我正处于最心灰意冷的时候,听到父皇的这句话,心底是没有多大触动的,只是问,神也不会忘记自己的过去吗。
父君慈爱的抚摸着我额前的发,道,神与人都是一样的,有些东西深到骨子里,想忘也忘不掉,在长久的生命里都要背着过去活着,如此,灼儿你还恨他吗。
现在回想起来,我不懂父君到底是安慰我还是在劝我放过他。
到了近万年后的现在,他全然忘记了,而我,在自以为是的忘记之后,又看见他,那些曾经现在铺天盖地的朝我冲过来。
院子里的那棵树,是我嫁给他时,他亲手种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