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快让哥哥他们回来啊！都这么危险了！快让哥哥回来啊！”任凭范月月的拳头怎么样砸在范天乐的胸口，任凭月儿怎样的哭闹，范天乐都红着眼睛站在那里一言不发。范尘他们扛不住是事实！战线崩溃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范天乐能够下达撤退的命令吗？绝对不能！就算范尘在他也不能！因为背后就是北疆平原，过了北疆平原就是C1安全区！十几个亿的人命关天，防守要地无论如何是不能后撤半分！
“月儿，理解一下你老爸，他也是无奈啊！”文恩华在一旁扶着已经叫喊到近乎脱力的月儿说到。战略这种事情他不懂，也不会插嘴。但是从人性上面讲，他也很不赞同范天乐的做法。这样简直就是把现在还在北疆苦苦坚持的天龙飞，权志龙，鹏飞他们的部队当作诱饵而已！
“天乐，我一直都觉得你是一个痞气十足的少将司令。和那些软蛋不一样，起码，你有你的魄力和坚持。我一直认为你是那种正义感爆棚的指挥官。如今……”
“……”范天乐不作回应。他能怎么办！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亲手带出来的部队被一点点的消磨掉，他又有什么办法！这是战争！丢了山口就等于直接宣布放弃了北疆，花了四年好不容易才赢回来的土地，怎么甘心认输白白的交给原生种肆虐！放弃了北疆，C1安全区怎么办？谁来给他答案？他能怎么办！现在的范天乐只能忍着，强忍着痛苦指挥着战斗。他没有让前线的士兵知道自己的意图。只是频频催促已经定好的六个集团军加快步伐！命令他们无论怎么样也要在明天天亮前对原生种进行合围！
“逃又逃不掉，只能选择歼灭！再困难也好，被千夫指也好，被众叛亲离也好……为了守护所有的人，为了我的使命，为了和鹰眼他们的约定……我也得守住这里！绝对不能逃！”内心大声叫喊着！月儿这回就算是理解自己的老爸，她也绝对不能顺着自己老爸的心意去当乖乖女了！毕竟哥哥还在战场上啊！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哥哥去送死！
“放心吧！依照范尘那小子的性格一定是不会回来的。就算你老爸亲自下达命令他也不会听。”欧阳烈靠在椅子上，缓缓地说道。病痛已经开始逐渐侵蚀老人的神经，反反复复遭受折磨的欧阳烈现在已是没有力气说出太大声的话来。
“欧爷爷！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哥哥参加这么危险的任务！您明明知道结果，却不阻止哥哥！不是还有别的项目没有训练吗？为什么要把他派上战场啊！”月儿哭了，哭得很惨，无力的坐在地上把头埋在双膝之间。
“小女孩，你真的了解你哥哥吗？”欧阳烈问道。但是心情不好的月儿根本不予以理睬。老人也没觉得尴尬，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范尘曾经和我说过很多次，自己找不到方向。也是，像他这种在幸福和绝望边缘挣扎徘徊的人绝对不多。站在黑暗的地方渴望着光明，躺在光明之下却又心怀黑暗……当我第一次接触它的时候是在让他看黑钢的时候。那是这个小子的眼睛里除了迷茫以外没有太多的东西。我和他讲了很多关于黑钢的事情，他听进了脑子里但是却丝毫不想去思考。单纯的行尸走肉罢了。那时的我认为就这样没有方向的人是不配驾驶我的黑钢的！第一次，我打算把他赶出去！哪怕黑钢再也找不到合适的驾驶员，我也肯定要把他赶出去！因为，他不配！”欧阳烈顿了顿。深深的吸进氧气，仿佛无论怎么呼吸也吸不够一般。月儿已经停止了哭泣，虽然深埋着的头依然没有抬起来，可是已经停止颤抖的身躯却暴露了她正在静静聆听的事实。范天乐也静静地听着，全场每一个人都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我觉得他是个时刻都会绝望而死的傻瓜，无药可救的战争机器而已……但是呢，当他听到自己的兄弟们被围困的时候，他的眼神变了……那是……那是……渴望拯救他人，拯救自己的兄弟，拯救自己重要的人的目光。那个时候，我才认可他。不为别的，我就是单纯的看中了他那肯为了兄弟而拼命的性子……”
“然后，当我们相互之间的那一段长时间接触的时候，他和我说明了一切，当然，我也说了很多……”老头子再次顿了一顿。“他在成长……就算现在看起来可靠，可是依旧还是一个大男孩的性格。但是我知道，这个臭小子能成事！能堪大任！我的一身所学他很宽就能融会贯通，说的不过分，现在我已经没什么可以教给他的了……呵呵呵，很惊人是么？自己的哥哥原来是这样聪明的大笨蛋。”月儿那点小心思怎么可能瞒得过欧阳烈这个老狐狸？
“你没上过真正的战场，不知道自己的哥哥背后有多少生死相交的兄弟们。那种友谊，绝对不是这种安全区过家家的生活能够培养的！在战场上，我们是相互的眼睛，是相互的后盾，是生死相依的战友……范尘能活到现在，也多亏了他的战友们！在你哥哥的背后，除了亲人的损失以外，这五年持续的，还有战友之间的生死离别！我看得出来他有多么的珍惜自己的伙伴。孩子，这些你都知道吗？”欧阳烈柔声问道。他也在回想过去，想起了两年前的老友……
月儿此时已经把头抬了起来，认真地听着欧阳烈讲话。
“你的哥哥有一颗广纳天下的心。这种博爱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他们之所以不撤，不是因为你爸爸没有下命令，他也不能下这个命令。为了十八亿人口他不能让任何一只原生种跑到C1地区来！站在士兵的立场上，范尘他们也知道自己守不住，可是为什么他们没有要求撤退？他们知道问题的严重性，知道如果自己退了，身后的战友，兄弟，朋友，至亲将会遭受到比五年前还可怕的灭顶之灾！所以就算是这样他们也绝对不撤！这些你都知道吗？你能理解你爸爸的痛苦吗……孩子？”
“爷爷……月儿知道了……可是，真的就只能这样了吗？”月儿问道。不再哭泣，不再逃避。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太天真了！天真到可笑！看着自己的父亲泛红的眼眶，她明白了许多。作为军人的无奈，作为父亲的不舍，作为……太多太多。这里的每一个人听了欧阳烈的话，都深深地低下了头，深思。
“你们缩在安全区，每天早上啃着热饼，喝着牛奶的时候！前线的战士们只有冰冷的凉水，啃着没有味道，没有营养的压缩饼干充饥！中午，你们能够去安全区的任何一家馆子好好的吃上一顿，经费也可以因为你们是军人而多少得到优惠。他们呢？中午的时候他们不是坐在战车中擦试着自己的武器准备下一场遭遇战，就是已经和原生种交火！晚上你们可以和自己最好的朋友……最爱的人相互道一声晚安！而前线的战士们除了轮换防守，就是拿着白天逝去的兄弟的狗牌坐在坦克之中安静的为死去的兄弟祈祷。范尘跟我说过，在他之前的所有战役中，打得最长的能够持续近三个月的时间。在这之中，他学会了如何睁着一只眼睛睡觉。你们能体会那种感觉吗？”欧阳烈深深问道。“在座的各位，你们还在抱怨一天工作的时间很长的时候，前线的战士们已经不知道战斗了多长时间没有再回过家！甚至现在在前线的大部分战士都已经注定很难回来了……你们仔细考虑考虑，都是中国军人，肩上扛着一样的责任，为什么他们付出的比你们多！为什么他们不惜牺牲生命也要阻止敌人进犯！明明有着一样的双手，为什么他们要扛起冰冷的步枪远赴沙场！我之所以不满任何研发部的人，就是因为坐在这样舒适的环境之中，他们懈怠了……不知道什么叫危险，不知道战争距离自己很近……我很无奈……”欧阳烈说到。
“你们觉得坐在这里的少将，范天乐，是怎么爬上今天的座位吗？你们知道他继承了多少人的意志吗？我曾经有一个伙伴，我值得托付终生的伙伴！他是军人，帮了孤独的我很多的忙。我亲眼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而无能为力。握着他的手，他就简简单单的和我说了一句话……”欧阳烈落下了宝贵的眼泪。
“他说：‘今后保护这片土地的责任就交给你了，绝对要保护好，我们最后来赖以生存的土壤……’”
“我相信，范尘，范天乐，在前线的所有战士都是一样！活下来的意义不仅仅对于自己！还有对逝去的人的承诺！对没有深陷战场的人的善良！”
“欧老，您歇会吧。”望着越来越苍白的欧阳烈，范天乐说到。
“臭小子们！你们觉得我做这个少将非常乐意吗？我告诉你们，我现在恨不得就是北疆的一名战士，扛着步枪和原生种拼杀！回不回得来都无所谓！因为在战场上，比在这里不知道舒服了多少万倍！在这里我时时刻可得看着督军的眼色，得为了千万人的生存不得不放弃人性，得******和你们这帮富家少爷，名贵大小姐大眼瞪小眼！老子很不自在！有种你们******扛着枪正面和原生种干仗试试！现实会告诉你什么叫渺小！你们不知道失去自己最重要的战友那种内心被掏空，逐渐变得冰冷，麻木的感觉！所以，我******想说！都给老子听好了，那边的督军也是！别成天到晚的给老子上眼药！我谁都不怕！也别给我玩懈怠，要知道你们犯一点错误，战场上就不知道要死多少我们的战士！”
“哈哈哈！说得好！你们听到了吧！中国军人就是这样！这才是中国军人的觉悟！臭小子们，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希望你们从下一秒开始改变！”欧阳烈起身，缓慢的走出了指挥室。月儿一路搀扶着老人家，身后还跟着意犹未尽的文恩华……
军人，不是说着玩的，那份觉悟，挺胸抬头仰视国旗的初心，奋不顾身坚信个诺言……
“臭小子！你们都是钢铁铸成的！共和国最……最勇敢，最忠诚的尖兵！”范天乐心道。“坚持住，合围很快就完成了！”
“通讯兵！给我接正在飞往前线的轰炸机！叫他们两分钟之内给老子赶到主战场！还有，叫那六个集团军也快一点！卸下帐篷什么的！今天下午太阳落山之前不给老子完成合围就他么的别当兵了！快！”
“是！少将！……”原本针落可闻的指挥部，瞬间嘈杂一片。是的，都是中国军人，你们有你们的战场，我们亦有我们的阵地！这里，也是我们的战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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