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涛沉声说道:“观想第四句口诀,跑!”说着一闪身,倏忽间便没了踪影。
璧月来不及多想,拔足狂奔,只踩得房上瓦砾咯咯作响,几步便跑到了屋顶边缘。可两人初时挑这一处坐下,原是觉得这里高阔,景致美妙,哪里想到要逃命时放眼望去,别的屋檐都矮了两丈余,离地面更是有三四丈远。
跳,还是不跳?璧月犹疑之间,后方人已追近,璧月一低头,见观涛正负手立在檐下巷子里,眼神淡定,似乎在鼓励她。深吸口气,脑中只充盈着口诀,顺着气息一松,璧月跃了下去,稳稳着地。
“不错!”观涛赞道。
来人也跟着跃下屋檐。观涛又快速说道:“存想口诀!有我在,不要怕!”说着一闪身,看上去像是飘,速度却又极快,转眼在巷口没了踪迹。
璧月静心存想,也往巷口急速掠去。
不过也仅仅穿过一条巷子,来人便已追至身后,呼吸可闻。璧月只觉一股巨*大的压力向自己迫来,身子不由前倾,踉跄几步,再也撑不住,扑倒在地。
来人一把抓住璧月手臂就要将她提起来,却不料“嗖”地一声,璧月回身一挥,一枚瓦片脱手飙出,直中来人左眼角。
“好!”观涛站在暗处,大大喝了一声彩!
来人吃痛,手劲略松,璧月扭身摆脱,爬起来又想跑。可那人一掌挥出,一股排山倒海的劲力汹涌而来,璧月立即又扑倒在地,眉头一凝,迅速从腰间拔出匕首,反手刺向来人。
匕首未及触碰到来人衣袖,就“呛”地一声被劲力挥舞落地。璧月余光中只见那人举掌砍下,力道狠辣,心中顿时大骇,知道这下跑不脱了。
突然身子一轻,眼前一眩,飘然又上了屋顶,观涛搂着璧月几个纵跃避开了来人,隐入夜色之中。
远离了方才的地段,心神松弛下来,璧月转着眼珠回想方才情景,不禁慢慢咧开嘴无声地笑起来。身边景致不断后逝,她渐渐笑出声来,越笑越大声,越笑越畅快,笑声响彻在风中,如同一只自由的雀之灵。
观涛搂着她稳稳落地,又漫步走过几条小巷,竟又来到了方才马车奔出的那个侧门前。
此时侧门已闭,门前一个人也没有,唯有静谧。
“追击我的那人没回来?”璧月谨慎地小声问道。
“他们押镖的要赶路程,抓不到你也不会多作纠缠的。”
“押镖的?这里是镖局?”
“谭青镖局,方才追你那人便是谭青。”
璧月顿时明白,原来师父是以实战教导自己武功。
毫无疑问,这种方法非常奏效。
“难道方才追我的人是这镖局的头儿?”璧月哈哈笑起来,“这可值得大饮三杯!”
观涛笑了,“这镖局的好手都押镖去了,此时镖局正没什么防备,里头倒确实有些好酒!”
璧月一挑眉,“翻墙?”
观涛笑着点头。
“观想第五句口诀,顺着字韵的气息流转便可。”
方才又是射击马车,又是飞檐急逃,紧张之际,逼得璧月大出急智,于这口诀上的领悟,已有些自然而然的本能反应了。
当下,璧月静心一提气,身随意动,飘然上了墙头。
高兴之下,璧月又转身跃出,平平飞出一丈有余,落在了对面高楼的栏杆外沿。
一弹之下,又跃上了侧面的屋檐。
气息一顺,只觉得身轻力足,左纵右飘,越跃越远,后来一跃竟已能横过一个屋檐,在半空中仿若御风而行。
璧月又惊又喜,兴奋地飘然又回到谭青镖局墙头上,见观涛站在门前仰头望自己,扬着一脸和煦的笑。
璧月大声道:“多谢师父!我爱这随风驰骋的自由!”
“谁?”镖局庭院里传出喝问声。
璧月低头一看,三四个人正迅速向围墙靠近。
观涛爽朗大笑,也纵上墙头来,拉着璧月飘然落进镖局的庭院内,几下挥手,庭院中的三四人都扑倒在地,不再动弹。
两人往后堂寻去,来到一处似是议事之用的堂屋前,窗格间隙之间隐隐透着的橙色灯光,屋门紧锁。璧月正要举步上前,观涛一把拉住她,不待她发问,只见堂屋两侧又各自有两队护卫袭出,挥舞着明晃晃的大刀和标枪。
可也不过几息之间,叮叮当当一阵响,兵器落地,护卫全都被观涛放倒在地,没了动静。
璧月略略有些心惊,“师父,你把他们全杀了?”
观涛摇摇头,“这些人睡上一两个时辰也就醒了。”
说着指了指堂屋门上的锁,“你手中应当还有一枚瓦片,用它把锁击断试试!”
方才在屋顶射击马车麻袋,璧月暗暗多留了两枚瓦片,后来被谭青抓住时射出一枚,此时袖中确实还有一枚,没想到观涛竟留意到了。
立定凝神,手指一弹,“当”地一声,铜锁应声落地,断成两截。
璧月不可置信地抬手看向自己手指,竟然有这么大的力道?心中又兴奋翻腾不已。
“师父,怎么会这么厉害?”
观涛朗声一笑,大步上前推开了屋门。
堂内灯火明亮却了无一人,交椅依次而列。果然是个议事厅。
璧月跟着迈步进去,见左首尽头供奉着一个红脸长身的人物瓷像,香烛果品摆在案上。
“那是关二爷。”
见璧月望着瓷像面色疑惑,观涛便出声解释了一句。又绕到堂后角落里,拎出一坛酒来。
“这梅花酿,应当适合你喝!”
说着,到供桌上清了一只小碗出来,浅浅倒上些许酒,将将没过碗底,“你且尝尝!”
璧月接过来,细细抿了一口,酒入口香甜柔润,回味清香悠长,不由赞道:“这酒倒稀奇,我却从来没喝过这般清香的酒!”
说着把碗一递,“师父,再倒!”
观涛扬眉一笑,斟上了小半碗,说道:“不可再多了,这酒醉人,你喝小半碗就足够啦。”
“嘻嘻,师父小瞧我!再倒!再倒!”
璧月举着碗不肯收回。
观涛无奈,又略略倒了些许,拉着璧月到交椅上座自然地坐下了。那上座甚宽,如果略挤一挤,足可坐下三人。
此时观涛和璧月一左一右分居上座两侧,观涛斜倚在把手上,举起酒坛灌了一口,见璧月小口小口地抿酒细品,侧影迎着柔和的烛光,勾勒出她长长的睫毛--
如一对鸦色的蛾翅,歇落在娇柔的面颊上。
有一种温柔却坚定的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