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听到了?”玉娘闭着眼睛,倾力动用全身感识去聆听,“那是我心中的乐曲!”
玉娘趴到桌上,以细微的声音说:“阿哥给我讲的,一次山洪暴发,勇敢的小卜冒抱起一个大葫芦,闯过惊涛骇浪去救自己的心上人。洪水好急,波浪好高,小卜冒就要被淹死了,可他死不退缩,他想,就是死了也要救了自己的心上人才死。佛祖被他忠贞不渝的爱情所感动,把竹管插入金葫芦,小卜冒手捧起金葫芦,吹出了美妙的乐声。顿时,风平浪静,鲜花盛放,孔雀开屏,小卜冒从此与心上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这就是,筚朗叨的来历……”声音渐弱,玉娘醉入梦中。
观涛轻轻伸出手,抚过她眉间的忧愁,抚过柔和的面颊,她长长的睫毛上挂着将落未落的泪珠儿。碧云寺初见时,他就知道,在这具小小的身体里,是一颗难以企及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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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如流水般过去,窗外的天色冉冉亮了。多久没有这样安稳地睡上一觉了,玉娘慢慢从榻上坐起来。也不知昨夜是如何回来的,自己竟醉得毫无知觉,醒来便在床榻上了。
“小姐,你醒了!”听见动静,舞文进来服侍玉娘起身。
“昨日我几时回来的?”
舞文静静地答道:“奴婢也不知,昨日弄墨和奴婢进屋见小姐躺在榻上睡着了,本想叫小姐起来用晚膳的,可怎么也叫不醒小姐,大奶奶便说由着小姐睡好了。”
玉娘点点头,“我今日还要出去,不用你们跟。”
“是。”舞文为人安静沉稳,只应是,也不多说什么。
玉娘去白文清处说要出去走走,白文清对玉娘管教得一向松散,以为她要去找金誉,跟金誉在一起,女儿会开朗很多,便只嘱咐了几句小心就放玉娘出来了。
刚转到院外大道上,便见观涛随性地盘坐在道旁大石上闭目养神,自有一种不拘形迹的爽快。玉娘本还想着到西山上转转再下来时,说不定观涛便来了,没想到他竟这么早。
“璧月”,观涛站起身走近,“头疼吗?”
“你为何叫我璧月?”玉娘不明白,“头疼?”
“昨日你喝的不少。”对于她来说,昨日应是数倍于自己酒量地喝了,像是舍命陪自己一般,观涛心中暖暖的。
玉娘摇摇头,低头自言自语道:“奇怪,喝那么多酒,竟然不会头疼?”
观涛轻笑,“我给你服了一粒解酒丹。”
“哦。多谢!”
“客气什么!”
“昨日你送我回来的?我的婢女竟不知。”
“我将你放到榻上,你的婢女就进来了,她们商量着叫你起来用膳”,观涛说到这里,脸上挂上了温温的笑容,“你却睡得像小猪一样。”
玉娘微窘,摇摇头转言道:“咱们走吧。”
观涛带着玉娘跃到马上。今日速度却没有昨日快,想是今日天色尚早,观涛不着急赶路。风和煦地吹着,一路晃晃荡荡来到京城之中,穿过市集,来到天香楼门前。
“劲松今日已好很多了。”观涛一边说,一边领着玉娘穿过后厨暗门。
“嗯,那就好”,玉娘说,“我也没有十足把握,若是爨小姐,解药服下去应就没事了,不必像我这么麻烦。”
观涛回头拍拍玉娘肩膀,“你已很好了。”
今日只杨劲松一人在堂内,似是无聊,一个人在耍枪。见观涛和玉娘进来,杨劲松向观涛行礼后,对玉娘说:“王小姐,我觉得大好了,没什么事了,一点儿痛感都没有了”,说着抬起手给玉娘看,“今日是否就可无事了?”
玉娘凑近看,看了半晌不语。
杨劲松急道:“我没痛感便是好了吧,你看,溃烂处也有结疤的迹象了。”
玉娘抬起头来,“你似乎很着急。”
杨劲松语速极快地说:“我还有要紧事要去办!”
观涛在一旁哈哈大笑,玉娘联想到前日那位阿凰说族中逼她做圣女,乌蛮的规矩玉娘知道,乌蛮圣女虽权势极大,却是终生不得嫁人的,昨日观涛又说阿凰被捉回去了,这杨劲松那么稀罕阿凰,必是着急去寻她。
“今日可以解毒”,玉娘道,“可解毒后,你还是再静养两月为好。”
“还要静养两月?”杨劲松问道,“不静养会如何?”
“恐怕会不太好。”
“怎么不好?”
玉娘吞吞吐吐,脸不由红了,“就是……那个……子嗣上不太好。”玉娘缓了缓,低头解释道,“因为有一味药有些这样的副作用,要静养排走为好。”
杨劲松也瞬时脸红了,半晌才问:“怎么个静养法?”
玉娘说:“能躺着不坐着,能坐着不站着。”
杨劲松深吸口气,咬牙道:“好!”
玉娘又如同昨日一般,唤来鸟儿,鸟儿啄了一下杨劲松的手背,叽叽喳喳地对着玉娘鸣叫了一番,玉娘轻轻摸摸鸟儿的小脑袋,扬手将鸟儿放走了。
“又怎么了?”杨劲松问,“你怎么把鸟儿放走了?”
“哦,不用换药,昨日的药是对的。”玉娘答。
“那我让人把昨日的药再送一份过来。”观涛道。
玉娘点点头,“还是跟昨日一样,煎至墨汁般的颜色,泡浴半个时辰。”
杨劲松点头。
“那我回去了。”玉娘说道。
“我送你。”观涛领着玉娘出来到了天香楼内,却没有再往外走,而是又径直往二楼上去。
“做甚么?”玉娘立在楼梯处,不愿意上去。
观涛回头轻轻一笑,“吃饭。”
“吃饭?”
“是呀,午时了,你不饿吗?”观涛迈步上了几级台阶,回头见玉娘还是立着不动,又说道:“你不喝酒,今日我不会再让你喝酒的。”
玉娘偏头想了想,迈步跟上了观涛。
还是昨日那个临窗的位子,桌上已布置好几个秀色可餐的菜式,一大坛酒放在桌边。
“你还说不喝酒?”玉娘指着酒坛说道。
“我说的是,你不喝酒”,观涛一笑,拍拍酒坛,“我自己喝的。”
玉娘小声咕哝道:“爱酒如命!”
观涛听到,哈哈笑了。
两人分别坐下,观涛仍是大碗饮酒,玉娘则随意地吃些菜。
“杨公子真会静养吗?”玉娘问道,“我见他似乎着急外出办事。”
观涛一笑,“他自是会静养,可他也会外出办事”,见玉娘睁大眼睛迷惑地看向自己,观涛更是好笑,“他自有办法。”
“什么办法?”
“躺着便不能外出了?躺着便不能打架了?”
“可是静养……”
观涛摇摇头,“他用脑子,不用力气,不就可以了。”
“哦”,玉娘见观涛一幅不在意的样子,又小声说道:“你们是高手,也是怪人。”
观涛笑不可仰,他发现,和这个小女孩在一起,自己总是很愿意笑。
一个黑衣男子上到二楼,轻轻走近,凑到观涛耳边小声地禀事。观涛听着,目光深邃地看了玉娘一眼,待属下说完,点点头挥手让黑衣男子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