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芊亦步亦趋的跟着王姑姑向着琉璃宫的方向走去,一路上与王姑姑闲聊,只听王姑姑柔声说道:“郑姑娘好福气!娘娘听闻姑娘出师,便派了老身亲自前来接你回琉璃宫!”
郑芊直视王姑姑,见她满面笑容,待自己真诚热情,浑不似宋妃娘娘跟前的大红人,她不由得轻轻一笑,道:“王姑姑抬举了,劳您亲迎,郑芊惶恐!“
王姑姑听了她这知情识趣的话,笑容更加多了几分真诚,她缓缓道:“姑娘不必见外,以后咱们都在娘娘身前当差,理应相互照应!“
“艾!”郑芊热络的应着,不知不觉就同王姑姑拉近了距离!
说笑间,琉璃宫便近在眼前!
守门的宫女见是王姑姑,殷勤地上前,
“姑姑请,娘娘正得闲呢!”
王姑姑回头朝郑芊示意,二人便随着那小宫女入得正殿。
就着满室清甜的花香,郑芊踏入了近两年未入的宫室,当初去尚药监时,琉璃宫还只是琉璃阁,宋妃还只是宋昭仪,如今旧地重归,宋妃已然是四妃之下的第一人了,而她所居之地也水涨船高,里面多了好些妃子规格的东西,虽没有迁宫,但它已然是宫了!
她跟在王姑姑身后,同她一起见礼,听得宋妃悠悠的声音响起,恍若隔世:“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你!“
郑芊依言,抬头,目光清明的回望着宋妃。
宋妃见地上的袅娜女子顺从的抬起头,一瞬间,她浑身一凛!
她定定地打量了半晌那女子,几不可查的正了正身子,下方的女子,不过及笄年华,面容姣好的仿若一缕清泉!
惯常医女的服饰,在她的身上愣是穿出一股婉约之态!
她的周身散发出宁静安谧的气息,只要看着她,便如春风拂来,让人满身满面的平和!
不由得,宋妃起了忌惮之心!
以往已经模糊的面容,突然间在她的脑海里变得无比的清晰!
她的机敏,她的美貌,以及她与太子间的关系。
不过是电光火石间,她便有了打算,她的心思在面上丝毫不曾显露,郑芊只听得,她依旧威严却不失柔美的声音徐徐响起:“你很不错,自即日起,你便是琉璃宫的掌医女官!“
郑芊闻言一怔,却还是受宠若惊的先行拜谢:“奴婢叩谢娘娘圣恩!”
掌医一职,在宫中是个极为特殊的存在,可以说,即使是皇后娘娘身边最为信任的楚莲楚掌医,也是在凤仪宫做了近十年的医女才被封为掌医。
掌医一职,在宫中是有官职的,是四品女官!
像尚药监、尚衣局、内务府的姑姑们熬上十几二十年才得一个六品女官,掌医不可谓不风光了!
凡是成为掌医的女子,必定是主子的心腹!
而且,因有官职在身,虽不能与男子相比,但是只要有这样一个官衔在身,即使是被皇上看中,也须得征求其同意,不能任意妄为!
郑芊之所以一怔,却是因为宋妃如此抬举她,让她着实不解,她自认自己来历不明,在宋妃身前侍候,满打满算不足一年,如此而来,普一回到琉璃宫便担任掌医一职,难免心里惴惴!
但事已至此,多思无益!
她看着满殿的人皆对她露出羡慕示好之意,不由回之以微笑。
宋妃并没有容她多说什么,她只是令王姑姑好生安顿好她后,便令二人随侍。
……
每宫掌医只有一个,而掌医之下可带三位医女。
宋妃有孕以来,每日自有太医诊治,但是太医到底为男子,多有不便。
如今郑芊回归,倒是多了一成方便!
一个悠闲的午后!
“娘娘!娘娘!您该醒了。“
宋妃早已被这恼人的声音喊醒,但是她充耳不闻,继续闭眼假寐!
却听得耳旁茗清的声音再次响起:“郑掌医令奴婢唤醒娘娘,娘娘该用膳了!“
宋妃的火,”蹭蹭!“就上来了,只见她猛地坐了起来,茗清被吓了好一大跳!
“本宫才是一宫之主!“宋妃怒吼道。
茗清被怒火中烧的娘娘吼得瑟瑟发抖!
但她还是大着胆子站着随侍,坚持让宋妃起床。
好半晌!
宋妃终于恢复平静,只听她淡淡的说道:“更衣!”
茗清忙不迭、麻利的服侍她起身,顺便偷偷的勾了勾嘴角,显见得这样的情形已不是第一次了!
怀孕之人,本就嗜睡、易怒。
宋妃再是严谨、自持之人,到底不过十七岁,也不能免俗。
而郑芊这位掌医,自从回到琉璃宫后,便尽职尽责的对宋妃的生活作息做了严格的调整,她本医者,无论病人是谁,都一视同仁,一切以对方的身体安康为重,也是个倔性的!
宋妃初始时觉得这样挺好,为了自己,为了肚子里的这个金疙瘩,她一一照办,然而,两个多月下来,她偶尔坚持不下来,郑芊总是会干涉阻拦。
用宋妃的话来说,就是她不分尊卑、不知死活!
然每每太医院最最权威的刘医正惯例过来请平安脉时,总是会摸着羊须连连点头,还会虚心向郑掌医讨教是如何使的龙脉如此康健,宋妃也如此大安?
然后,宋妃偶尔闹闹脾气,便会看到琉璃宫内众人虽俱敛眉顺目,却个个有控诉不赞同之意,不由得,她觉得头痛的厉害!
这日,
宋妃静静的用了早膳,想要再去补会儿觉,就看到郑掌医施施然走了进来,她不甘不愿的站了起来,郑芊让左右拿来披风,便随着宋妃开始了晨间的散步,约莫两刻钟过后,二人便返回琉璃宫。
郑掌医开始为宋妃进行胎教诵读,教材为:司马迁同志的《史记》!
宋妃静静的听着郑芊为她做的所谓的胎教,她不知道胎教是什么,但是郑掌医说过对孩子好,她也就随了她。
她看着她娴静、安详的脸,听着她婉转、轻柔的声音,每每而来的恼怒突然间消弭一空,她的心里泛起一丝甜意。
就着纱窗内照进来的光晕:浅浅的斜斜的照在二人身上,她有些恍惚,仿佛她们一直如此。
她不由得有些怔仲,脑海里飞快的掠过一个词,她不敢继续往下想——
郑芊读完后,见宋妃兀自发呆,显然早已神游天外,便喊道:“娘娘!娘娘!你可以睡了!”
宋妃一惊,回过神来时见郑芊正望着她,眼神清澈明净,没来由的,她有些心虚!
她有些狼狈的匆匆进了寝殿,郑芊慢慢退了出去!
至午间,宋妃刚刚醒来,便听得有人传禀:”皇上驾到!“,琉璃宫顿时一阵兵荒马乱,迎接圣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