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压了下来,灰蒙蒙的,大片乌云袭来,又要变天了。
隆隆响雷,扯曳天际,大风使劲摇曳着古道边的老树,伴着呜呜声响。
股股清凉的感觉却是替代了白天的那般燥热。
“前面个村庄,我们今夜就在那找个农家过一夜吧”张铭在马背上冲着身后几人大喊道,呼呼风声却是掩埋张铭的声音
“好的!”慕紫心使劲捋了捋被吹散的秀发喊道,依旧埋没在风中,传到众人耳中的声音却是小至甚小。
“驾驾”众人使劲踢着马背,马蹄绝尘而过,尘土飞扬应和着狂风,一道漩涡盘旋着,狰狞着。
“笃笃笃”急促的敲门声,久久一位老婆婆拄着拐杖颤巍巍的走了出来,抽出门闩仔细端详风尘仆仆的几人,略微嘶哑颤巍道:“几位入夜了?你们这是?”
“老婆婆,我们赶路正巧遇到这般天气,想在您这住一晚,可好?”慕紫心上前笑道
“什么?过路?”老婆婆使劲凑着耳朵,却还是答所非问。
慕紫心上前凑到老婆婆耳边把之前的话又重复一遍,布满皱纹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平展,笑了笑端详了几位道:“进来吧”
“吱呀”破败不堪的木门被推开了,一股腥臭气味扑面而来,出于礼貌,几人还是强忍着迈进了屋里,简单的摆设,生锈的铁锹靠在墙边,柴火堆在一个墙角,简单的土炕,有些脏烂的被子散乱的铺在床上。
慕紫心一边捂着鼻子,一遍顺着微弱的油灯光端详着,眉头紧皱,这真的是。。。
“老人家,这么大的家就你一个人吗?”张铭上前问道
“啥,要下雨?”老人家手凑到耳朵,想尽力去听清楚些。
“我说,难道就你一个人吗?”张铭清了清嗓门道
“哦,是啊,就我一个,不过我有个儿子,只是两年前被征兵的官爷带走了,至今也没个消息”老人停了停,颤颤巍巍的又走了两步,语气有些低沉道
“那你老人家怎么活计啊?”唐景走上前搀上老人道
“我,我都到了枯蒿之年,能活几日算几日,只是我那儿啊,他会在哪呢?”老人带了些许哭腔与无奈道
慕紫心顿时被老者带的眼角也红红的,看向老人,不禁一行清泪划下,天下可怜之人何其多,权欲成全的是那些贵族,而为之筑起堡垒的确是千千万万这样的家庭,医者父母心,慕紫心粉拳紧攥,可还是缓缓松开,她能做什么?她也不过一民间的女子罢了,一种无助,一丝无奈。
老者带着众人穿过有些气味的房间,推开一扇门,到了另一间有些宽敞的房间,却与之前的房间截然不同,泛黄的红绸子横贯房顶,折叠整齐的红被子,干净的房间倒显得一尘不染。
“老人家?这是?”唐景吃惊道
老人颤巍的上前摸了摸那条红绸,那还算软绵的被子,脸上洋溢起几分欣喜,却又突然皱起了眉缓缓道:“儿子本来那天和村东的丫头大婚,可是婚事办到一半,就被那些官兵给抓走了”老人越说越是难过,“后来,我每天起来就是进来转转,打扫打扫,即便走不动,也要进来替儿子把喜房打扫一遍,习惯性唤我那儿子的名字,可是,却是没了声音了”带了些啜泣,听得众人心里也是压抑。
“对不起,几位,我个老太婆,老了就爱瞎叨叨,来,这里面还有间房间”老人感觉众人被自己弄得也是压抑,抹去泪水,勉强笑了笑道,说完又推开一扇门,点着油灯,没有中间房间的干净,但相对刚进来的房间还算凑活。
张铭和邪一五人挤在这间房间,那件婚房中间个隔扇,正好唐景和慕紫心在中间房间,老人还在外面那个充斥着异味的房间,也许这是对他们最好的待遇了。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房间映的却是一明,随之哗啦的倾盆雨声,打落在地面房顶之上的啪嗒声,夜静的出奇,唯有那大雨的声音。
唐景躺在床上,一幕幕不同的场景萦绕在心头。
如今的民间啊?可怜的老妇人,老而无人养活,多么可悲。
娘,爹,你们还好吗?
孩儿想你们了,你知道吗?
战争,究竟带来的是什么?权欲?难道这么重要?
而我,却又要被无端卷入吗?
章婉儿?你在哪?你怎么样了?
倘若我能放弃灭秦,你能放弃秦,我们执手天涯吗?
人,究竟生而何为?
哗啦啦声响淹没一切,唐景缓缓坐起,看向窗外,漆黑一片如那混沌世界,唯有那雨声证明这不是那个晦暗的空间。
唐景伸手摸了摸左手臂,一股柔和绿光亮了下,像是感应到主人的安抚,稍际便恢复暗淡。
我究竟为何而生,天下都说我能灭秦,百姓方能脱离暴秦,可是,秦灭百姓真的就脱离苦海了吗?
章婉儿那番话再次回响在耳边。
唐景低头看了看那道伤疤,已经结巴,内力运行于此,也不再有刺痛感觉,究其原因唐景却也是丈二和尚,也是把功劳归功于慕紫心的神药之上,他那里知道,药,只是止血,镇痛,而真正的功劳是他体内的那股强劲内力。
“睡了吗?景大哥”一声委婉的声音,却是隔扇那边慕紫心的声音。
“心儿?”唐景回道,慕紫心圈住腿,双手抱着,背靠隔扇,缓了很久才道:“景大哥?我突然好怕”
有点委屈,有点伤感。
唐景愣了愣关心道:“怎么了,心儿?”
“老人家太可怜了,生离死别,却都是自己不能左右,紫心有些怕”慕紫心诺诺道
“是啊,权为刀俎,人为鱼肉,人活于世,苟且罢了。”唐景感叹道
“景大哥,还记得下山前的那些话吗?”
“下山前那些话?什么话?心儿,你怎么了?”
“我感觉心里空唠唠的,哥哥现在也走失了,紫心现在只有景大哥了能够依靠了”声音很小却又带些无奈。
“云天师兄?”唐景看了看窗外,雨,那般大,天涯沦落人,何处是归兮,师兄,可否也在寻找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