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的西北风,撕裂着荒原之中的幕帐,忽闪的火苗却是围坐众位烤火的兵士,摩拳擦掌,蜷缩着试图能摆脱些严寒。
北方的冬天不比南方的阴冷,潮湿,反而更显刺骨,滂沱的冷寒之气,就像是男人的臂膀和胸怀,大气而不显旖旎
“来,再喝一杯”项羽斟满酒杯,高举喊道。
“将军,难道可有心事?”看得项羽如此情况,唐景却是问道。
自范增离开,项羽心中便有些烦闷,本意孤酒自斟,怎奈心里憋屈,也便将唐景唤来与自己同饮。
“来,再来”项羽一口将手边的大腕烈酒吟下,不待唐景作何反应却是项羽又将空碗伸出,试图再倒。
“将军,适可而止”唐景忙是劝阻道。
“唐兄,你这是瞧不起我项羽?昂?”项羽有些醉态的看着唐景道,手边空碗一停,端起酒瓮哗啦啦就倒满一碗。
“将军,今夜你这是?”唐景试探问道。
“咕咚”又是一口,项羽才将碗放于桌上,看向唐景略带醉笑道:“唐兄,我问你身为一个武者,什么是人生之大快?”
“啊,额”唐景自是没想到项羽会问出此番话语,一时没反应过来。
“唐兄,是什么,隔”项羽打了个酒嗝再次道。
“行侠仗义?亦或者闻名天下?还是雄霸江湖?”唐景却是被问蒙了,随便诌道。
“错,大错特错”项羽抬起手,竖起手指头醉道:“人生一大快事莫过于今生能遇到一个强劲的对手,昂,唐兄,你说不是?”
唐景看着醉态的项羽,还是劝道:“将军,少喝点”
项羽却是不予理会,将碗中剩余酒闷下道:“我项羽撑千斤鼎又如何,没有对手,你可知那份孤独,可是方今不同,没有什么比能与章邯这个强劲的对手一较高下更令本将军痛快,可是,可是呢,所有人都要我发兵西进,可于我呢,章邯才是我最大的兴趣,他们不知,唐兄你可知?”
“将军,方今形势,我军大败秦军主力,秦现在却是奄奄一息,却要死耗于此,不免会牵制我们啊,依末将看来,我们应该出兵西进,直捣咸阳,灭秦还天地自由”唐景说道,却是眼神深处闪烁几分,也许吧,与这秦军对峙,下场只有一种,秦气数尽,章邯必亡,那么她呢?该何去何从?她该是何等的撕心裂肺,做出何等举动,那不是唐景所想看到的,这也许便是唐景唯一能留给自己的那份私心吧。
听的唐景的话,项羽直勾勾看着唐景,不免唐景有些不自在道:“将军?”
“哈哈,哈哈”项羽大笑,“唐兄,可在牵挂着谁?”
被项羽这么一问,唐景着实心颤了一番,却是端起身前大碗一口闷下,不禁腕袖擦拭下嘴巴:“好酒”
项羽却是一言不发,饶有兴趣看着唐景道:“吾乃天地好男儿,撼天动地,岂能抹于女子的柔情,昂?”项羽说着手中旋转着酒碗,发愣般的端量着。
唐景自是听出项羽意思道:“将军,难道也有牵挂之人?”
“有,虞姬,可还好?”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在对着唐景说着。
“那为何不把将军口中的姬姑娘接来,何必苦苦思念?”唐景却是道。
“那唐兄为何不把心中挂念之人接来”项羽反问道。
唐景一滞,却是又是一碗下肚,酒过肝肠,火辣烧心的很,唐景也有些飘然:“接,哈哈”一声苦笑,“接来,哈哈,倘若我能,她能来吗?他若她能,天下人允许她来吗?”又是哭笑。
“怎么?”项羽道。
“哎,没事,将军你呢?”唐景又斟满大碗,喝了一口道
“我?哈哈,我乃将军,我要征战四方,我,我怎可儿女私情?哈哈”项羽自嘲般说道,又自嘲的笑道,很是苦涩的表情,隐隐火苗下,那闪烁的不为人知的眼眶泪,项羽也会流泪吗?
“我自出生就注定要战,为我大楚而战,为死去的楚人而战,天赋与我这般使命,你看看,你看看我身边的人,都是催促我战,打天下,可是,他们可知我的心,我能去接我的记挂之人吗?接回军帐别说亚父,即便那些将军能同意我吗?他们以为我不应该有儿女私情,而应该为战,为天下而生,哈哈,岂不可笑?”再次哭笑自嘲说道。
唐景看着项羽,不成想这疆场煞神,一代霸王却是有如此不为人知的苦涩,那刚毅倔强的眼神却有那一抹不为人知的柔情。
“来,将军,末将敬你!”唐景端起大碗道。
“什么将军不将军的,叫我项羽就行,来唐兄,干了!”
酒碗碰撞,酒水溅开,咕咚声响却都是一饮而下。
酒,真是个好东西,披靡大脑,何患凡尘旧事,一醉方休,就让这些都随风去吧,不管酒醒后心里牵挂的她可否还好,更不管这一醉解了多少愁,总之,喝,何必要去阻拦,愁不找酒酒找愁。
男人,何必遮遮掩掩,喝就要喝个痛快,男儿心,最是温柔处,却是醉酒的那一句倾吐。
“来,再干了这杯”唐景却是端着大腕,脸有些红晕,心却是烈烈的,苦苦的。
两个男人这般趴在桌上呼哧大睡,不管了天下,不管了红颜,就这般舒舒服服醉一场吧。
烈烈火炉篝火,在幕帐喷裂吞噬周边冰寒,余热绕幕帐,沉睡吧,累了就睡吧,明天还是要来的,一切还是要面对的。
幕帐之外,火柴干裂声响,却是烤火将士都是肃静站起:“先生!”来人正是范增。
范增摆摆手,示意那些将士们不必多礼,便是悄步走近项羽营帐,但听里面杯水交碰便也打听道:“将军,在里面喝酒?”
一烤火兵士站起恭敬道:“回先生,正是!”
但见范增不作任何表情,只是捋着胡须道:“多久了?”
“大概两个时辰有余了”
“噢”范增道,却又是走近幕帐,里面却是没了声响,相必已经大醉睡了去。
“哎”一声长叹,范增却是拂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