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江斐踏上了回返丹元派的旅程,紫府中,特殊的“天魔”宋汀雁正“宝相庄严”地修炼着。宋汀雁目前当然还不能化作人形,因此现在看起来还是一团灰气,中间一个光点闪烁的样子。江斐之所以认为她“宝相庄严”,是因为大多数时间她是呈椭球状的,而现在嘛,看起来已经接近正球体了。
结成金丹,便意味着江斐掌握了一项重要技能,腾云驾雾!所谓腾云驾雾并非是指非要脚踏云雾才能够飞行,若有云雾可驾,可以驾云御风;若无云可驾,则以体内灵力引动天地灵气,于脚下形成一朵“云”,乘之速度远胜寻常云雾,不过消耗也要大上许多。
虽然之前并没有试过,但江斐仍很快便上了手。修士与仙人其实天差地远,不过正是由于修士在成就金丹后可以腾云驾雾,凡人才将所有修士都视为仙人。倘若此时有凡人看到云中的江斐,恐怕便要高呼“仙人”了。
江斐渡劫之地叫做洪州,与青州相隔数州,同属天星帝国,不过这附近几州都只能算作穷乡僻壤。江斐当初便是在此地购得无缝天衣,才决定就近渡劫的。这洪州距离青州足有十万里,若是不眠不休,江斐每日可行两万里,五日即可到达碧云山一带。不过此番江斐每天最多只行半日,走走停停,每每都要按下云头,体会一番人间苦乐,有时甚至耽搁数日。一月后也才行了一多半路程而已。
这天江斐立于云间,向下望去,正准备进入一座凡人城市。忽然感到紫府一阵动荡,知道八成是紫府内的宋汀雁弄出来的,忙敛神内显,只见宋汀雁所化的气团剧烈震荡着,颜色从灰色正逐渐变为幽蓝色,中心的光点也变得更大、更亮了。
完全变为蓝色后,紫府的震荡也便消失了,江斐对正兴奋地不断变换着形状的宋汀雁道:“不错嘛,小天魔,这么快就变蓝了?”
“……不是说好的,不叫我天魔的吗?我就这么像天魔吗?”宋汀雁的魂体忽然变成梭形,中心的光点缓缓移动到最上方,不过做出这个动作似乎并不容易,光点在到达最上方时便迅速回到了中间的位置,似乎是累了,光芒一阵闪烁。
饶是江斐见多识广,此刻也有些不明所以,试探着问道:“你这是在干嘛?”
光点又是闪烁了几下,传达出得意的情绪,道:“这你都看不出来吗?翻白眼见过吧?怎么样,回想一下,是不是特别像?嘿嘿,我厉害吧?”
江斐:“再会。”
江斐不再理会已经无聊到一定境界的宋汀雁,继续向青州方向行去。可这宋汀雁显然是个闲不住的,连日的修炼已经令她的忍耐接近极限了,见江斐不搭理自己,便开始放大招了。一边穷极无聊地变换“身体”的形状,一边用怪异的调子唱着:“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这招对江斐果然很好用,瞬间便出现在紫府之中:“刚刚那几句不错啊,还有没有,再来两段?”
“你又不陪我说说话,一个人待在这里我都快发霉了!”
“修行就是要耐得住寂寞,否则难成大器。”江斐一本正经地说道。
“有你这条大腿在,我随便修修就行了。对了,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感受到外面的情况?”
“这个嘛,倒也可以做到,不过……”
此时两人倒是有了默契,宋汀雁闻弦歌而知雅意,道:“你要保证在我不修炼的时候一直用法术让我感受外面的世界,作为交换,我把《金刚经》全文背诵给你。”
其实江斐是不会这等特殊的法术的,不过近日参悟宋汀雁处得来的经文,大有所得,悟得了破妄天眼的另一妙用,只需暗运神通便可将场景完美地记录下来,甚至连声音等其他五感所得都可以一股脑儿地保留下来,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再现出来。不过目前江斐还只能记录和还原视觉与听觉,毕竟这一神通是通过双目所发,若想衍生出其他能力,还要继续修炼才行。
当宋汀雁看到江斐的“现场直播”时,简直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之前的世界,同时暗喜:“终于又能看‘电视’了!”直到江斐问她“电视为何物”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暗喜”时“暗”得有些不太含蓄,阵阵波动震得紫府动荡不已,对江斐来说,无异于一直在他耳边大叫……
这一日,江斐二人已经临近青州,最多赶路一日,便可抵达碧云山。在“小天磨”宋汀雁的强烈要求下,江斐按下云头,来到附近一座城市中闲逛。
“小天磨”这个“雅号”自然是江斐为宋汀雁所起,原因便是她实在太能磨人了!青州位于天星帝国东北部,“磨人”一词便是青州方言。本来江斐以为宋汀雁听不懂,没想到她竟一下便懂了,据她所说,她祖上也是东北人,听得江斐一头雾水……
这座城市与江斐一路上见到的其他城市大不相同,这是一座没有城墙的奇异城市。江斐穿行于大街小巷,所见之人也多与他处不同,即便是平民也自气度不凡,便是身怀修为的人,江斐这一会儿下来也着实见到不少。此时江斐正坐在一家酒楼中,着小二点了几道特色菜肴、时令蔬果来吃。本来江斐是不大看中这些口腹之欲的,不过这几****的神通已能将五感全部“直播”出去,因此在“小天磨”宋大小姐的强烈要求之下,方才来到此处用膳。
这家酒楼装饰颇有韵味,透着些清雅的韵致,酒楼三层,临湖而建,江斐所在的位置向外望去,正好可见碧波粼粼,若非有邻桌食客高谈阔论,真是一处绝好的所在。江斐邻桌乃是两个书生打扮之人,初时二人谈及此处,云此地乃梦州府城,城内有一修仙门派幻梦门,门中弟子皆擅幻术。此派最重入世修行,因此索性立派于闹市之中。久而久之,这里便成了幻梦城,同时也早就了这座城市的与众不同。据说朝廷为了制约该派,历任梦州太守皆是修行有成的高人。
这二人说着声音转小,宋汀雁好奇之下,忙催促江斐运转灵力,“偷听”一二。
“我听说,最近我们要和真武帝国开战啦!”
“喔?张兄此事从何而知?小弟怎么一点消息也未听说?”
“其实两国边境早已摩擦不断了,只是两国的地域都太过广大,消息很难传道这种僻远之地来。为兄也是因为有朋友在这幻梦门中修行,才于前日得知的。”
“那这幻梦门又是从何得知的呢?”
“兄弟这便有所不知了,我天星帝国在各州的主要门派中均布有传讯法阵,虽远隔千万里之遥,消息也只瞬息便至。这也是我们皇室太过强大,除去几个有数的大派,谁能不看朝廷的脸色行事?此番开战,据说乃是全面战争,要抽调各派好手去往前线参战,不服调遣者便只有灭亡一途啊……”
“哎呦,是吗?这消息可真是骇人听闻……咦?旁边那桌的人什么时候走的?”
此刻江斐的座位上,便只剩下一些尚未吃完的菜肴以及一锭银子。而江斐此时已然驾着云,奔向丹元派的方向了……
碧云山远望连绵起伏,范围极广,靠近中心处一座异峰突起,便是主峰望月峰。七座次高的山峰错落有致地散布在望月峰周围,呈拱卫之势。惊雷峰位于望月峰西北,相对来说比较靠外围,虽然在几峰中并不算高,但却最为险峻,只有一面地势较缓,可供攀沿,其余三面均似刀削斧劈一般。
江斐此前是从较为平缓之处攀援而上的,此次归来,却是直接从高空落下,直来到惊雷峰大殿前。
此时已近傍晚,太阳正勤劳地播洒着橘色的光辉,惊雷峰的弟子们正三三两两地从大殿中走出,谈论着此次听大师兄讲道的收获。这些弟子与江斐同辈,但并不算是峰主孟青的亲传弟子,只有资质特异之人才能够获此殊荣。如今孟青的弟子算上江斐也只有三人而已。
大师兄便是此次讲道之人,名唤孟涵,其实也是孟青的养子。孟涵出生不久,父母双双亡于盗匪之手,还是婴儿的孟涵被路过的孟青救下。开始时孟青只是看他可怜,便搭救一番,没想到仔细查看一番,竟发现他的体质极为适合修炼。事实也证明了这点,孟涵修道不过五十余载,如今已是七魄境大成。
惊雷峰的二师兄便是江斐前来拜师时所遇到的少年,名叫李珏,年纪比江斐还小,不过丹元派辈分不以年龄或修为而论,只看入门先后,因此江斐只能做孟青最小的弟子了。当然,这只是针对亲传弟子,所有普通弟子均要称亲传弟子为师兄,因此江斐好歹也还混了个三师兄当。
李珏其实便是丹元派掌门李长风之子,由于幼时表现出与雷电极强的亲和力,后来便拜在惊雷峰主孟青门下。如今李珏的上清之气与五行灵气也吸收得差不多了,最多再有五年,便可考虑正式结丹了。
由于年龄相近,江斐在山上时,也与李珏关系最为亲密。当年江斐于山上以“晒太阳”的方式吸取到足够的火行灵气后,欲前往旧地寻找息壤,孟青不放心江斐自己前去,便是李珏自告奋勇陪着他同去的。之后江斐几次外出寻找金属性灵气时也多是李珏陪同,直到江斐习得五行神雷,有了自保之力,方才自己行动。
江斐在惊雷峰所待时间并不长,更多的时间其实都在四处游历,因此普通弟子中,认识江斐的人并不多,加上三年不见,成丹渡劫后江斐的气质也已大变,因此并未有人认出他来。江斐也不着急,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不久,一人自大殿中走出,来人身高约有八尺,身姿魁伟,剑眉入鬓,面方口直。按理说这样的相貌应该给人以刚硬凌厉的感觉,可眼前此人却奇异地令注视到他的人感到一种温和内敛的感觉。若非性功有成,断然无此气息。
一抹微笑浮现在江斐脸上,随即迎上前去,道:“大师兄!”
“小师弟!恭喜了!‘一粒灵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师弟如此年纪便修成金丹,仙途可期啊!”
这“我命不由天”之言,江斐从前也曾听过,不过当时只是以为这是祖师所述,直到前段时间,方才知晓此乃《悟真篇》中的两句诗,不过江斐并未在此事上多作纠缠,只是由衷地道:“从前小弟修为浅薄,未曾察觉,今日方才发觉,大师兄的修为实在是深不可测啊!”
“呵呵,好了,你我二人就别在这里互相吹捧了,快随我去见师父。”
“不必了,为师已经来了。”二人这才惊觉,向一旁望去,原来孟青不知何时已站在两人身侧,此刻正笑眯眯地望着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