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斐本以为城中着实会乱上一阵,没想到这几日所见秩序依旧井然,心中对这孙太守的能力不免又高看了几分。
午后,阳光明媚。江斐躺在海滩上,眯着眼,享受着午后的日光。
“斐哥,这样合适吗?”一旁,造型古朴的灵植盆中,海带轻声对江斐说道。如手一般的叶片不安地拨弄着由集水阵聚集在身边的“云雾”。
江斐懒洋洋地道:“我说海带啊,正主还没有来,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说罢抬起头望了望一眼看不到边际的东海城驻军,又向不远处标枪般站得笔直的李猛道:“李将军,小弟刚刚推算了一番,这妖兽最快还要一刻钟才会到,不如一起躺下晒晒太阳如何?这午后日光,正当细细品味才是。”
李猛看了看江斐,没有答话,只是默默地站在原地。
江斐见对方没有应声,也不着恼,继续闭目养神。
几日前,孙太守找到江斐,邀请其共御强敌,助东海城渡过此劫。作为交换,待东海城中的阵法师将受损的道路及其他的大阵关键点修复完毕,孙太守可做主令丹元派前线的众人于五年后提前返回,而不必等到国家与真武帝国的战争结束。像这等规模的战争,打个几十上百年也是很正常的。
对于这位孙太守的承诺,江斐还是很相信的。作为一名曾试图考取功名的读书人,孙霆空这个名字对于江斐来说可谓如雷贯耳。不过,还是书生的江斐,并不知道所谓的“人道”修行,自幼生长于穷乡僻壤的他,还以为只要文章写得好,便自然可以高中。却不知只有最初的县试是这样,后面的州试、府试、域试、会试、殿试,考的可不仅仅是这些。
最初江斐县试顺利以头名通过,意气风发地去参加州试,最后远远地取了个末等,勉强够参加府试。这府试的结果如何,自然可想而知。原来自州试开始,考官的评判标准,便多了一条:文中是否可见浩然之气。这浩然之气与王霸之气乃是人道修行的两大要素,而后者乃是王者专属,读书人自然要修这浩然之气。江斐能够通过州试,已经是他文采斐然了。
可怜江斐却以为是州府能人辈出,而自己文才有缺所致,只是一味地埋头苦读。却不知这浩然之气是需要通过专门的法门来蕴养的。浩然之气充溢于胸中,写文章时,才会有浩然之气融入纸上,否则,便只有文字本身充满正气才行了。而江斐的文风清新古朴,文字间实在没有多少浩然正气,因此最终也只能是屡试不第。
书归正传,这孙霆空乃是当世有名的大儒,也是当今天星帝国皇帝柳哲在东宫时的老师,柳哲即位后,很快便加封为太师,可谓位极人臣。而如今孙霆空之所以谪守海州,却是为了避嫌。因此他承诺可让丹元派众人早归,江斐是没有怀疑过的。
原来这皇帝幼时从孙霆空学习,有时也会到他家中请教,一来二去,竟看上了老孙的女儿。不过,当时身为太子,婚姻之事并不能由自己做主,因此也从未向孙霆空说过。
“直到两年前,原本的向皇后忽生急病而亡,皇帝大喜……”
“大喜?不是应该悲痛莫名的么?”
“哦,对,是悲痛莫名。”江斐连忙纠正道,“皇帝陛下强忍着悲痛,一天突然对孙霆空说,国不可一日无后,欲立其女为后。老孙一听,这可坏了!赶忙推辞道:‘臣女自幼修道,乃出家之人,其婚姻之事,臣实难做主,还望陛下恕罪。’令老孙没有想到的是,这位皇帝陛下竟然提出要征求自己女儿的意见。在老孙的印象里,自己女儿似乎对这位皇帝可是没什么好印象的,于是欣然应允。然而令他更加意想不到的是,自己的女儿居然答应了!于是,为了避嫌,可怜的老孙便成了孙太守了……”
“唉,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坑爹啊!”宋汀雁感叹道。
“坑爹?这词倒是有点意思。不过给你讲了万象宗,又说了孙太守的故事,算算时间,其他几个城门也该快打起来了。”
“其他几个城门?怎么回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宋汀雁有些奇怪。
“你以为只有这里有妖兽冲击吗?其实那天其他几个方向也有凶兽与妖物进攻,不过没有这边这样突然,损失小些,毕竟没有海水可以躲藏,又有城墙阻隔。不过,我想这次应该不会这么简单,估计这次四个方位都来者不善,上次为了突然性,前来进攻的必然无法代表这些妖兽的全部力量。”
“有理,但你是如何知道那天的情况的呢?”宋汀雁更加疑惑了,这几日江斐的所见所闻自己全部都“观看”过。
“这是根据《易》推算出来的,算未来难,但若是要算过去却是容易的很。如今孙太守与周宗主应该各负责一面,不过还有一面,究竟是何方高人来负责呢?”
正猜想间,江斐忽然心有所感,便一下站了起来,顺手拿起了地上的海带。
抬眼望向海天相接处,只见黑压压的一片,占据了远方目力所能及处。仔细观看,却是一道巨浪涌来,巨浪中偶有异兽身躯显现。天空中亦是遮天蔽日的海鸟。
面对这挟铺天盖地之势而来的妖兽大军,连江斐都感到一阵压迫感扑面而来,而那些士兵却面不改色,每个人身上都爆发出一股肃杀之气,这些肃杀之气并非同源,却完美地融合在一起,竟然生生地将那股气势给抵住了。
不过随着妖兽大军的不断接近,那百丈高的巨浪,遮云蔽日的海鸟,所带来的压迫已经渐渐将守军的气势压制住。江斐甚至看见,有些人额头已经有些见汗了。突然,一股惊天的煞气冲天而起,与守军之前的肃杀之气融合在一起,瞬间便将妖兽一方的气势压得死死的。
本来天空之中的群鸟看似散乱,其实却井然有序,被这股气势一激,顿时阵脚大乱,自相冲撞起来,隐隐有崩溃之势。不过很快,鸟群中传来一声清啸,妖兽的阵势才算稳住。
江斐的精神此时也是一振:一场鏖战,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