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和墨漓有什么关系?”艾文教授疑惑地摸了摸脑袋,“《妖族事论·乱世》,你和我一起研究过,那时候的妖族叛乱应该和五彩石有关系,妖皇的统治力弱化只是暂时的,事情过去了那么久,怎么和墨漓扯地上关系?”
“话虽如此,但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知道的能够免疫符令·圣旨的情况了不是么?”白井教授耸耸肩,“我怀疑当时有个别妖族进化出不被妖皇控制的‘抗体’,而墨漓是他们的后裔,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别的解释。”
艾文教授若有所思地微微点头,“是有这个可能,但你也提醒我了,还有一个可能。”
“《妖族事论·乱世》里有记载‘星辰之主’,妖皇对他的评价是:‘可降下湮灭一切的力量’,虽然有些言过其实,但也可以推断出这位星辰之主的强大,更何况,星辰之主也是那场妖族叛乱里最强大的主导者。”
白井教授一听就明白了艾文教授的意思,“你是说墨漓可能是他的后裔?”
“很有可能,”艾文教授推了推眼镜,眸子里满是学者对知识的渴望,要不是白井教授了解艾文教授这个人,否则都会想他是不是在意淫些什么奇怪的东西,“我的推测也不是没有根据,‘源头之初的巨响,星辰之主降临’,虽然资料里只有只言片语,但也不难推测,这位妖王很可能是一位外来妖。”
“有这个可能性,”白井教授说,“有关这位妖王的事迹很少,也很有可能是因为他在妖族里并不受待见。”
“星辰之主叛乱是妖族历史上最大的叛乱,三分之一的妖族倒戈,妖皇以‘倾世之力’镇压了叛乱,在北极建造了最大的符文刻印记录了这场叛乱,用叛军的血肉浇盖以警示其他妖族,也就是我们找到的‘冰海山石纹’”白井教授说,“冰海山石纹很可能是妖皇亲自书写,就像人类知道斩草除根的道理,妖皇更不可能放过那些叛军,更别说叛军首领,只是作为当时最强大的妖王,他真的那么容易被杀死么?即便肉体死亡了,还有精神,精神不灭,妖王就会重生,说不定此时他正在那里沉眠,等待再次复生。”
“如果墨漓真是星辰之主的后裔,也不见得是坏事,他叛乱的时候不也拉上人类当盟友么?”艾文说。
白井理了理额头散乱的头发,叹了口气,“艾文,你应该明白星辰之主究竟为什么要找人类当盟友,这绝非善意,他只是单纯的需要炮灰而已,人与妖之间的矛盾不可调节,这是人类对妖类认识的绝对原则,星辰之主虽然可能是外来妖,但他终究还是妖,而且是妖皇之下第一妖王,你别忘了,他杀死的人类远远多于妖类。”
艾文低头沉默着,在灯光下映衬着他苍白的脸,冰凉的夜风透过玻璃窗发出“呼呼”的声响。
“其实是谁的后裔又有什么区别?”沉默过后,他低声说,“我们自己都算不上真正的人类,只是因为拥有妖类的血,就要让孩子承受这些莫名其妙的负担么?”
白井靠在书架上,“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情究竟会引发多么严重的后果?我能理解你想培养出优秀学生的心情,但星辰之主的血脉具有不稳定性,如果墨漓觉醒了血统,仇视人类,他会成为我们的敌人,而且可能是最可怕的敌人,他具有‘S’级的血统,年轻,潜力巨大。这是一颗不带保险的炸弹,以后谁晚上还敢睡着?”
“你究竟要说什么?”艾文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这位年龄相差老远的好友。
“通知校长,控制住墨漓。”白井低声说。
艾文觉得浑身上下有股寒气在游走,“控制住以后呢?”
“按照规章来,开除学籍,他不再是天启的学生,也不能拥有自由,我们需要研究他体内的血统,直到确认他无害为止。别犹豫,最好现在就通知校长,现在没了一个‘S’级学生,不代表以后也没有。”白井拿出自己的手机,递给艾文。
艾文低头看着面前的手机,沉默了许久,沉重而有力地将手机推了回去。
“墨漓……”艾文推了推眼镜,踌躇着说出了他最想说的那句话,“是个很善良又很坚强的好孩子。”
白井呆了呆,茫然地望着面前的老友。在她还是学生的时候就认识了艾文,对方虽然有些脱线也有些神经,但这并不妨碍他在学术上取得成就,白井她自己就是个天才,很多人可能不太理解艾文这个人,但作为一个十几岁就被号称“天才”的她来说,同样不被人理解,两人在相识的第一天就有种“我辈中人”的同感,虽然这可能是因为白井她同样有点神经,但更多的是两人具有超凡的默契。
白井捏着下巴思考着老友的话,黑夜里的图书馆只有一盏小台灯亮着,月光在窗外流淌而过,寂静持续了很久很久。
“你不会是指……他能够以理智和人性抵抗星辰之主的血统吧?”白井有些不太确定,“按理说这种剧情不应该只发生在类似奥特曼的世界里么?”
艾文摆了摆手,“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洛洛跟我说,他拿着母亲的信在小巷子里哭得挺惨。”
“这封信莫非是什么抑制他体内血统的良药?”白井瞪着眼睛说。
“呃……不是啊,只是我觉得墨漓一个人住在村子里其实也蛮可怜的,又孤单,虽然有些蔫坏蔫坏的,但本质上是个很好的孩子啊,我们作为人民教师,怎么也要给学生一次机会吧?谁愿意给切片当研究对象啊?”艾文说,“你姐姐不也曾经遭到过这样的待遇么?被隔离在牢笼里,当时我看你哭得死去活来的,也很难过吧?”
白井愣住了,默默地看着那盏还在发亮的台灯,尘封的记忆从那片黑暗的海洋里渐渐浮现,已经过了那么久了啊,时间这种东西,总是这么不经用,白井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