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邪火山内部。
亘古永流的岩浆缓缓从古老的圆台底下流过,时有红灼的气泡上涌。忽的,如同蛟龙猛兽一般的炎柱直冲向圆台,冲击盘坐在圆台上的那个少年。
少年上身赤裸,任凭炎柱不断冲击,嘴角紧闭,只有眉头微皱。他身上的肌肉已经十分明显了,虽然算不上惊人,却是精炼有力。伴随着炎柱的每一下冲击,他身体表层的红光流转翻腾得更为激烈。
他的身体强度在岩浆的洗涮下不断增强,至于他的内丹处,气状的丹气浓郁到了顶点。他已经到了三级丹士的巅峰,仿佛只需要再努力一下,他就能冲破那道鸿沟。
少年自然是意识到这点的,他不断鼓动起丹气,引发更多的炎柱冲向自己。可当他将丹气都快消耗殆尽的时候,内丹处的丹气还是没有聚集的意思。
浓厚的丹气不断凝聚,愈加沉重,但还是不足以凝成液态。
进入四级丹气的最主要的标志,便是丹气开始凝成液态。
少年大口大口得喘着气,最后无奈地笑了笑:“还是急不得。”继续锻炼,他需要等到丹气再回复的时候,不过他感觉得出来,突破应该会不超过十天。
少年起身,两旁腾起的炎柱没有了引导,直直得落了下去。瞥了一眼溅起的炎浪,少年微微一笑。
四年时间,御拓已经从一个童真的孩子,长成了翩翩少年。
他大概已经有一米六左右了,但他还是没步入青春期,整张脸还是个孩子模样。在这些年里,他成长得很快,不满十三岁就已经快步入四级丹师的队伍。虽然年龄小,但经过岩浆的日夜冲刷,他的身板子却早就强过同境界的那些成年人。
只是十几步箭跃,他便走出了赤邪火山。
此时正直盛夏,午后的太阳格外的灼人,但御拓却觉得十分得舒爽,任凭阳光照在身上。
跑了三四公里后,便到了“大部队”修炼的地方。御拓的修炼方式特殊,很少与学院学生一起修炼,但他每次前往赤邪火山定会经过这条路,路上定会遇到学院的学生。
可今天,他却发觉来这里修炼的学生格外得少,仔细一看,却发现二三年级中的大部分学生都不见了,只剩下两位四级的老师带着一群一年级的孩子。
虽然说只有一年级,但他们中有一大部分人看起来比来比御拓还大。
御拓认识其中的一位老师,便向她走了过去。
她很年轻,或许只有二十出头,皮肤白皙看不出皱纹。她也很美丽,一头柔顺的淡红色头发上披在了双肩,穿着淡紫色的短纱裙,给人一种清新自然的感觉。赤邪山谷中的绝大数女性也是会修行的,在常年修行火系之后,她们极可能变得脾气暴躁,造型爆炸,很少有长得像他这样给人飘逸舒爽的。
她笑着看御拓走近,问道:“御拓小少爷,是有什么事吗?”
谷内认识御拓的往往喜欢在他的名字后加个小少爷,显得更亲近,只有那些真正地位低微的仆人才叫御拓少爷。
御拓微笑着回应道:“沃苏姐姐,怎么今天人这么少啊,他们都哪去了?”
御拓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沃苏时,是他在看台上观看她的比赛。那一次,她最后是输了,不过两年过后她还是到了四级,现在她担任学院一年级的老师。御拓有一段时间和御一普闹了矛盾,就逃进学院,在沃苏的课上睡了几天……
对御拓的提问,沃苏眉头微皱道:“他们去看热闹了。山谷入口处有人挑事,好像是对我们火狼一族常年霸占御酒生意不满,带头的好像是雷荻部落。”
御酒生意?
御拓明白,赤邪谷得益于独天得厚的火山资源,可以培育出蕴含火炎能量的真菌。用这种真菌酿的酒,不仅度数高,而且对低级的火系修炼有很大的帮助。
山谷里生产的御酒销往禹州各地,而且常常是供不应求,所赚得的金币占了山谷收入的一半。因此,赤邪谷中几乎家家户户都会酿造这种酒。
眼下,其他部落肯定是对这门生意眼红了,自己没有,肯定想争夺到一些好处。
御拓回想起自己四年前,也正是在御酒的刺激下,提前破除了封印。想来那种烈火在体内燃烧的感觉也让他一阵感慨。当然,对于现在的他而言一点点酒也算不上什么。
“是来了很多人来吗?”御拓问道。他不明白这么多学生去是什么意思,吵架打架,都轮不到他们。
“那我没亲自去看,也不清楚。”沃苏说:“不过我敢肯定,大的冲突应该不会爆发,但说不好就会有学生冲出去。谷内学生见识少,听到一些好的坏的就想出手。”
御拓点了点头。
“好吧,那我过去看看。”
御拓体内丹气一涌,箭似的跑向山谷入口处。
沃苏笑着看着这个孩子跑远:“慢点,小少爷!”
……
巨大的防御工程像巨型堡垒一般跨在两座山脉之间,只留下一个小洞使得赤邪河得以流出。此时,工程正中心的拱门大开,门口处挤满了人。
等到御拓跑到山谷入口处时,矛盾早已爆发。
防御工程前五十米处,战斗的声音隆隆作响,或是火光冲天,或或是雷霆炸响。可是,战斗产生的能量波动辐射得并不远,因为处于打斗状态的就只有两个人。
正如沃苏所想的那样,所有四级以上的丹师都没有什么大的动作,只是处于一种旁观的状态。
赤邪谷一脉四级以上的斗师大多站在防御工程顶部,他们中有的学院老师,有的是军事部的战士,却都皱着眉紧绷得观望着眼前的这场战斗。
而防御工程外面,除了正在打斗着的两个人,四匹腐火獠狼守在打斗场地的四角。这些狼恶狠狠得盯着,至于更远处则是十来个陌生的面孔。
在防御工程顶部的中心,御拓看见御一普正笔挺的站着,凌厉的看着眼前的这番打斗。
四年的时间里,御一普的容貌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御拓向着御一普走去,问道:“一普叔,他们现在又是在做什么?我听沃苏说这群人是为了御酒生意前来挑事的,怎么现在却像是年轻子弟的较量呢?”
诚然,在打斗中的两个人都只有四级丹师的水准,即使竭尽全力,却都没有下杀手。
御一普见是御拓,目光稍微柔和了些,但脸上还是没有一丝笑容。
“他们是在试探我们的底蕴。”御一普沉声道,“因为御酒产生的巨大经济效益,他们自然会嫉妒我们赤邪谷的火山资源,想分一杯羹。如果说他们想低价收购御酒,那还好说,但他们来的时候张口就要收买火山菌种,这是御酒生产的根本,绝不可能卖给他们。我想他们也料想到这点,本来就是不怀好意,所以他们来的另一个目的应该就是试探我们山谷年轻一辈的水准。”
“你看看最中间的那个老人。”御一普指了指工程外十几个人中站在最中心的那一个。
他的个头不大,身材看起来也是十分得瘦弱,满头花白头发。但他就是站着,在他周围就会形成一道气场,让人难以靠近。
“这人是雷荻部落的六级丹师,虽然年纪大,但修为还要略胜于我。要不是他在,其他部落这些鸡犬之辈又怎敢来我们赤邪谷撒野!”御一普脸色一冷。
“我们山谷和雷荻部落已经一百年没发生过大的矛盾,两方都缺少镇得住场的丹尊级强者,因此都不敢贸然发动进攻。但就在这一百年里,雷荻部落一直致力于联合其他部落,壮大自己的势力,赤邪谷中却少有天才的人物冒出,因而赤邪谷一脉逐渐处于弱势。这次挑事,虽然出手的是一些附庸于雷荻部落的小部落,但不久后雷荻部落肯定会发起大的进攻。我隐隐有种感觉,未来一段时间里,山谷很难有过往的那份安宁了……”
御拓骇然,他不知道平日里风平浪静的生活,原来竟隐含着如此大的危机。之前他只是知道赤邪山谷和雷荻部落世代不和,却不知道在禹州众部落中,除了赤邪谷一脉外几乎所以人都把赤邪谷看做一块未到口的鲜肉,等待时机随时准备咬上一口。
轰!众人的目光被一声巨响吸引过去。
最后那一下,赤邪谷中的那位战士一把拽住了对手的肩膀,将他狠狠得甩了出去,撞在坚硬的地面上。
只见那人脸色苍白,口吐鲜血,防御住身体要害的紫色电光逐渐暗淡下去。
族内那名战士同样是伤得不清,他靠着更加出色的身体素质,还勉强能站住。但他在最后甩出对手的同时,也受到异常浓郁的雷属性攻击,手掌处炸得血肉模糊。瞪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那具身体,注意到不远处的十来个人影,他勉强一笑,笑是对着那个老人的,接着他艰难得往回走。
对此,花白头发的老人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变化,哪怕他的人输了,他还是笑盈盈得走了过来。
那四匹腐火獠狼看着这个老人走近,似乎被他的气场刺激了,整个身体都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牙齿紧咬,直直地瞪着,眼睛中闪烁着火光,不断嚎叫,却不敢更向前一步。
老人对这群火狼的反应莫不在意,也不去搀起那具瘫倒在地上的身体,反而是拱起手对着工程上的人作礼道:“没想到贵谷战士如此英勇,看来我培育的学生还是太差了。虽然今日这份生意没谈成,却有幸见到如此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也算不枉此行。来日,我定会带上门下最得意的弟子,再与贵谷众勇士切磋切磋。”
老人有礼貌的笑着,可那看似和蔼的笑容,却让御拓觉得愈加虚伪。
“慢走不送!”御一普洪声道,语言简洁有力——他也懒得跟这老不死的废话。
从那十来个人中跑出了一个鲁莽大汉,直接扛起了倒在地上的那个人。
而赤邪谷的那名战士一回谷,就有善于治疗的丹师上来为他疗伤。他的同伴笑呵呵的凑了过来,拍着他的肩膀喊道:“兄弟,好样的,也让那些人见识我们赤邪谷的威风。待会儿,咱喝一杯去。”
这场战斗赤邪谷一方确实是赢了,但御一普依然是愁眉紧锁,笑不出来。他远眺着那十来个远去的背影,心中的忧虑反而是愈加沉重。
防御工程大门处人群一片欢腾,御一普却对着他们怒哄:“吵什么吵!老师把学生都带回去,该训练的去训练,该看守的去看守!”
听到这,嘈杂声瞬间就降了下去,几句口令声纷纷响起。
“二年级学生整队!”
“三年级学生整队!”
“御谷军一队归位!”
……
在防御工程附近,闲杂之人瞬间退去。工程前方一排守卫的战士笔直地站着,严峻地注视着前方。
“你这么凶干什么?大伙儿不是因为赢了而开心吗?”御拓不解地问道。
御一普对待族人向来是严肃之极,尤其是对那些受他管理的军事部战士,可却很少对御拓发脾气。
低头看着那张还十分稚嫩的脸庞,御一普语重心长地道:“你们只看到结局,却根本没看到本质啊。”
“他们派出的那个人实力也就勉强处于四级中等,而且还是从附属部落出来的,赢了他这件事本身没有任何意义。”
“他们这次没有讨到任何的好处,却没有任何抱怨,或许他们来的根本目的也就是挑衅而已。那个最后败了的人在打斗过程使用的很多丹技,在百年前还属于雷荻部落内部的禁忌丹技,没想到现在这些丹技现在却对普通弟子开放了。以前他们是有所顾忌的,一直不敢有大的动静,这次他明目张胆地来挑事,他又说下次再切磋,我隐隐感觉,他们可能是有了真正抵抗的了我们山谷的中坚力量。”
“新的大战,或许已经不远了……”
御一普怅惘地望着远方被夕阳染得金黄的天空。
远方辽阔的草原上,风疾驰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