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姑娘,这位是我表妹宁雨,宁雨,这位是谢雪亭谢姑娘,蜀山剑派的弟子。”
自家小院的厅房内,唐旭为初次见面的谢、宁二女相互介绍。
“谢姑娘请喝茶。”朝对方微笑了下,宁雨端来一杯茶放在谢雪亭面前的圆几上。
昨夜里,谢雪亭从她旁边经过,进入花月楼时,她就觉察到了对方是个修士,只是想不到才隔了一//夜,居然跟自己会有所交集。
而且对方竟是蜀山弟子,也不晓得一旦知悉了自己身份,会有何反应。
说实说,她真不知该如何对待对方了,也只能姑且客气着,尽量保持距离。
“宁姑娘真是漂亮。”谢雪亭接过茶杯,由衷地赞叹一句。
她凝视着宁雨——衣裳寒素,却是清丽动人,带着出尘的味道,连一向自负为丽人的她,也觉得对方容貌不在自己之下。
她自然没觉察到宁雨隐藏的身份。
“哪里,谢姑娘你才漂亮呢。”
宁雨脸上微微晕红,她不大习惯被人当面称赞貌美,即便对方是个女子。
虽然她对自己的美貌并不排斥,但这惹眼的容颜确实也给她带来一些困扰。
比如那王甫的纠缠。
但化形后就是这副模样儿,她有什么办法,化形又不能随心所欲的,想漂亮就漂亮,想不漂亮就不漂亮。
俩人稍稍交谈了几句,宁雨发觉对方的目光总在她和唐旭间来回打转,有些纳闷,她其实跟对方也没什么可谈的,就找了个话问一旁的唐旭,“恩,听杏儿说,你讲过昨夜里迟些回来,怎么到了现在才回来呢?”
“哦,谢翁殷勤留客,不好拒却,因此……”
毕竟是将宁雨当成凡人身份介绍谢雪亭认识,在谢雪亭面前,同宁雨讲昨夜与城隍恶战,难免不妥。唐旭就随口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宁雨点点头,转而谈到他昨夜里的那首水调歌头上,“唐旭,你写的中秋词真好,比上一首还好,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真是这样的。”
她语气中透出一缕伤感。
唐旭知道她想起母亲的际遇,生生分离,不知所踪,心下也是恻然,忙微笑安慰,“不是还有‘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吗,你何必自苦?”
不觉感叹,传唱千古的诗词就是不一般,谢雪亭从中看到了“尘缘”,宁雨却从中看到了“离散”。
宁雨随即抑住忧伤,轻声道,“多谢。”
谢雪亭不知他俩打什么哑谜,但以她的身份,自然不会轻易多问,只是瞧了瞧唐旭,又瞧了瞧宁雨,眼中尽是迷茫之色。
又坐了一阵,谢雪亭起身告辞,唐旭送了出去。
“唐公子,这些日子我暂时呆在江宁,会常常过来造访的,你也常来舍下啊。”
谢雪亭说完这话,就潇洒转身,飘然而去。
……
一展眼,几天过去了。
“啊,下雨了,还是大雨。”
唐旭抬头看了看天空,黄豆大的雨滴正密集地倾泄而下。
他正在去谢府的途中,本来夜风吹拂,甚是惬意,但这场大雨可谓是突忽其来,毫无征兆。
顷刻间,他浑身上下的衣裳就湿透了。
当然,如果他运起法力,完全可以隔开雨幕,片雨不沾身的,但路上还有一些行人,他不可能这么做,否则未免惊世骇俗。
“算了,待到了谢府,再运法将衣裳弄干好了。”
唐旭想着,不去理会湿衣裳贴在身上的难受劲,迈开大步,继续向谢府方向走去。
“咦?”
路过一个僻静路段时,唐旭眉头皱了起来。
后边四个人,两个越过他,两个在后面,完全截去了他的去路和退路。
这四个人,他早已觉察,只是不虞有他,以为同是匆匆赶路的路人,这时,他明白过来,这四人应该是冲自己来的。
十有八九是劫道的吧?
风高放火天,月黑杀人夜,下雨呢,恐怕更方便了。
唐旭冷笑,脚步不停,对方毕竟是凡人,哪怕再凶再狠,也不够他瞧的,等他们开始动手,他不介意给他们一个教训。
自从相继和朱安、城隍恶斗后,他心境已非从前,多了几分杀伐果断。
呼,后面两人一声不吭,抢先动手,手中各自寒光一闪,两把尖刀猛力向前直刺。
他们动作狠辣迅捷,出手极其歹毒,却几乎不带多少声响,尤其是在这喧哗的雨幕中,可说是无声无息。
然而,他们碰到的是他们无法想像的修士,在神识之下,他们一切举动相当于透明。
“找死!”
唐旭双目一寒,两道幻剑闪电般发出,扑通扑通两声,后面两人仰面倒下,溅起一片水花,至死都不知自己是怎样死的。
既然对方一出手就要杀人,那就不是一个教训的问题了,他出手也绝不容情。
“轮到你们了。”唐旭转过目光,盯住前头两人,这两人一个精壮,一个肥胖,手中也各举着一把尖刀,但此刻两人的眼中却都有一丝惊骇的神色。
他们当然都看到适才的一幕,两道细芒过后,他们的两个同伙就死于非命了。
“对方不好惹,八成是暗器高手!”
这两人脑袋中不约而同地闪过这个念头。
“管不了许多了,上,跟此人拼了,两个兄弟不能白死!”精壮汉子吼道。
“杀!”
肥胖汉子也大吼一声。
精壮汉子当先手攥尖刀,猛力向唐旭扑至。
与此同时,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肥胖汉子却发力向相反方向飞遁而去。
“沈七郎,你这狗娘养的……”精壮汉子只喊出半句话,就砰然倒地,被幻剑所杀。
唐旭抬头望了望,这时沈七郎已逃离了幻剑的击杀范围,冷笑一声,他足底金光隐现,一掠数十丈,穿过大片雨幕,拦在了对方前头。
“你,你是怎么过来的……”
沈七郎被截,猛然顿住身形,极其吃惊地喊道。
“难道尊驾不但是暗器高手……还是轻功高手?”沈七郎总算想明白了,心知在这“双重高手”面前根本无路可逃,扑通一声跪下,“尊驾,小的可没出手啊,还望饶小的一条狗命!早知尊驾是个高手,再借小的几个胆,小的也不敢冒犯……小的真是糊涂啊,为了区区八十两银子,就揽了这趟买卖……”
“八十两银子?买卖?你,如实说出来!”
唐旭目光闪动,其实早在刚才,他已隐然觉得事情不对,这其中并非劫道这么简单,这才暂时留下沈七郎这个活口,此人胆小怕死,定会将内情一股脑倒个干净的。
现在看来,果然自己猜测不假,这背后有玄机。
而这沈七郎也没辜负了自己的期望,自己还未开口逼问,就已将内情透露//出来了。
“是!”沈七郎十分服帖,丝毫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全都说出来。
“胡公子……这是何许人,为何要杀我为快?”
唐旭搜了搜记忆,不记得自己认识什么胡公子,更谈不上得罪此人,于是继续追问道。
“胡公子姓胡名才,是江宁通判之子,他手下找了我们四人,答应事成后每人给八十两银子,让我们杀你,至于为何,依道上规矩,我们也不能问……尊驾,小的所说句句是实,绝无半句假话啊。”
“原来是江宁通判之子。”
唐旭面无表情地微一点头,既然知道此人身份,那就好办了,至于这胡公子为何要害自己,这沈七郎想必真不知晓,也问不出什么来了。
他抬起右手,就要结束沈七郎的性命。
“尊驾不要啊!”
沈七郎魂飞魄散,肥肉直颤,连声说道,“尊驾,小的知道此番死不足惜,但小的却是头回做此买卖啊,若非家中老母生病,无钱医治,又受了他们三人蛊惑,小的决不会铤而走险……小的以前是个浪荡子,这几年已改邪归正,也弄了些正当营生,过普通日子,小的这是一时糊涂啊……小的今夜出门时,跟浑家说是找亲朋借钱,还说顺道到张屠户家中买些肋条肉回去,此时她与孩子几个怕是正倚门等我回去呢……呜呜呜……”
沈七郎说着,竟呜呜哭出声来。
“你适才要杀我时,可想到自己的家人?”
唐旭放下手臂,冷冷问道。
回答他的仍是对方呜呜的哭声。
“你若真想到你的家人,你就不会做此害人害已之事。”
“我糊涂,我糊涂啊!”沈七郎忽然左右开弓,猛力扇起了自己耳光。
“行了,起来,带我去你家中看看,若不像你所说的,我立刻取你性命!今夜我已杀了三人,也够了,但也不在乎再多杀一人的!”
唐旭皱了皱眉头,冷声说道。
此人虽然该杀,但瞧此人今夜的表现,并非亡命狠辣之徒,应该真是头回干这买卖,若是家中情形属实,也不是不能放过此人,给其改过自新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