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命的敲门,这个家,是我从未来过的,但却一清二楚的。
这原本是我的家
开门的老干妈,愣住。
我推开她,径自朝一个方向去了。老干妈仿佛想隐藏什么,连忙跟上来。当她看我接近那个屋子,她几乎要崩溃,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她快要拉住我时,我进了屋子,反锁。翻箱倒柜。拉出一个抽屉,里面,是一本相册。
门外,是老干妈着急的敲门声。
我恍恍惚惚,仿佛听不见——
颤抖着拿出那泛黄的相册,一张一张照片,一张一张往事,有荡秋千的她,这是6岁的妈妈,有沉思的她,有微笑的她,有呆萌的她,娇颜清丽,翻到后面,竟然是一张张热舞的照片,清秀的妈妈化作黑夜中的闪亮星星。还有一张,那时爸爸妈妈的结婚证上的合照,妈妈洁白的牙齿透露着她的幸福,最后一张,妈妈怀抱着一个女婴,摇篮中手舞足蹈着一个男婴,清晨的光线饱满了屋子···
我颤抖着,滴滴泪珠坠落在相册上,突然一物什掉露出来。
捡起,一封泛黄但依旧平整整洁的信封,厚厚的。
一封信静静地躺在里面,诉说着那不为人知的旧事···
是妈妈的亲笔!
···
致我亲爱的孩子们——
孩子们,你好
我是妈妈。
我想告诉你们的,是妈妈的过去···
···
我长得不算丑——当然,这只是我自己的个人审美与意见。
鹅蛋脸,小眼睛,皮肤黑,还微胖。丑小鸭莫过于此了。
十七岁那年,在我十七岁的最后一天——我整容了。索性,还报了个减肥班。不过,所幸,我并不参加国内高考,我要出国,我的后半个人生,我的爸妈早就为我铺设好了,是一条阳关大道,从小,我都是个乖孩子,我没有异议,整容怕是我这辈子做过最伟大的一个决定了——为什么不是现在的最伟大的决定呢,也不怕你笑话,我哪敢再忤逆我爸妈一次?
术后恢复期两个月,两个月里,我一直在家,闭门不出,也谢客不见——如你所想,变化如此之大的我怎敢面对同学?
两个月后,我坐上了去往A国的飞机。
那时的我,美丽的脸蛋,高高的个子,姣好的身材,殷实的家境,善良的性格···
我就是别人眼里那个惹人羡慕嫉妒恨的上帝的宠儿。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也不想自欺欺人。
这一切都是假的,虚伪的。
美丽的脸蛋?整出来的。
高高的个子?那是鞋垫还有高跟鞋。
姣好的身材?每月的瘦身针从不间断。
殷实的家境?我一直深恶痛绝的但却依旧全盘接受的——我的父亲是个大官,管银行的。
我不是公主,我是只丑小鸭。
然而,一切就像龙卷风般的变化——快速,令人措手不及。
一切在我父亲入狱后,过往繁华,烟消云散。
环视着四周,这是一间破旧的出租屋——很便宜的,一个月三百,但对我来说却还是如同天价,倔强的我依旧不肯回国,即使住着这狭小,昏暗,肮脏的地方,我也不愿。我受不了他人指着我的背脊骨。那漫天的铺天盖地的新闻,全部骂着我的父亲——我恨他,讨厌他,却无法否认,我自己也是他一般的爱慕虚荣,贪恋金钱,权势。
你能想象得到,我如今是暗夜酒吧中的一份子——当然不是享受者,我只是一个卑微低贱的服务员,然后还兼职舞娘。
从前,我虽长相一般,但乖巧,成绩也说得过去,最重要的是,那时的我虽烦恼但快乐居多——有朋友,有家人。
如今,我却顶着一张美丽的外表,做着最肮脏,丑陋的事。
今年我二十岁了——二十岁,原来我只有二十岁啊。
二十岁的我,抽烟,喝酒,吸大麻,打架,夜不归宿···
美丽一词当真是再也轮不到我了。
如往常一样,坐在后台梳妆镜前,我娴熟的化了个浓妆。
对了,我叫蒋敏敏。
出后台,音乐起。
以往,我跳的舞虽性感,但终究是伴舞,也没那么骚。可今日,主舞不在了,并非鬼使神差,我应下来,舞蹈很露骨,但是我不在乎,今日是我妈妈的忌日,我需要钱去买一束菊花。
妈妈是被我气死的——你觉得一个身体羸弱的中年妇女,在经历丈夫入狱,女儿堕落的打击后,还能开心地活着?
死了也好,至少,她不会看见如今我这更残废落魄的模样。
我走出后台。
这一走,我的人生才算真正的天崩地裂。
跳完舞,我被任命派到包房陪一群商人。
于是,我遇到了你们的父亲,一个才貌兼备的男人。
他脸上的表情很焦急同时很烦躁。
这代表,这里不是他自愿来的。
我很殷勤地喂了他一口酒。
出乎意料的,他喝下去了,但是,他没有看我。
我撇撇嘴,但是他突然拉住我,问我“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是真的蒙了,我有听过“你今晚愿意陪我吗?”又或者是“你愿意来某某酒店吗?”
诸如此类,我虽然疯了但是并不想连最基本的人格尊严都丢了——我骨子里并不想做第三者。
可他说的是“你愿意嫁给我吗?”
然后,我们结婚了。
婚后,我一点也不幸福,丈夫夜不归宿,一座空房子,让我瘆得慌。可是我却不想哭,只想笑,笑自己是个混蛋居然被一个混蛋骗了。笑自己是个傻子,笑自己活该,笑这世上竟然有这样的男人——我有一次跟踪他,他跟另一个女人出双入对,眼神却是款款深情。
那一刻,我清楚地感觉到我内心有想杀了他们的冲动。
做坏女人还是有些好处的,比如我用非常手段套得了非常重要的东西。
比如孩子,比如真相。
酒真的是个好东西啊。
我才知道了,你们父亲娶我是因为她爱的女人不孕不育!而他的家族中人都在虎视眈眈的盯着董事长的位子。
我是个舞女,在他眼中,或许就是个**,拿钱就可以打发的,我怀上孩子后,他就准备离婚。
真相就是这么可怕,我偷偷摸摸的跑去看了那个女人——她好有气质,是个老师,身上干净的气息,让我恨不起来,或许骨子里,我很善良。
她比我更宽容,她体谅他的难处。
这才是真爱。
其实我一直属于那种看得开的女人。
或许是债太多了,习惯了还债,还没适应收债呢。
所以,我很愉快的签下离婚协议书,远走高飞。
母亲奢望着你们记住我,就算是恨也好。
不要找妈妈,就当给妈妈一次自由的机会,妈妈会在角落里,注视你们。
···
信的内容到此结束了。
一声巨大的推门声,打断我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