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我最怕失去自由,爹爹偏偏禁足一个月!一个月是什么概念?!我都觉得自己的头上长草了。”萧月无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
萧静捂嘴轻笑,“好了,月儿。爹爹禁足你也是为了你好。”
萧月极不赞同的翻了一个白眼。
“再过段时间就是中秋了。宫里每年都会摆群臣宴,每一年中秋宫宴,四品以上的在京官员都会携带家眷入宫一同庆贺。”萧静看了一眼两耳都竖起来的萧月,继续柔声道:“爹爹这几日早出晚归甚为繁忙。”
萧月漆黑的眼珠转了转,亲昵的拉起萧静的手,欢快道:“还是静姐姐对我好。”
萧静却装傻道:“好月儿,我可什么都没说。”
冷千秋看着挂在墙壁上的羊皮地图,双手自然垂立。“梁武帝这次特意请了宋国国主一同参加中秋宫宴,在下猜测梁国欲借宋国向外扩张。”
刘青云看着负手而立的锦衣少年,语气恭敬而从容道:“冷先生所言极是。宋国国力在几国中国力最弱,宋国大部分土地都是与梁国接壤,南部便是楚国,而楚国东南部又与我国接壤,自从十六字预言出现后,大梁暗中有不少动作,梁武帝此番特邀宋国国主过来是特意向天下人表明呀。”
“冷先生觉得再过些年是个怎么的世道?”锦衣少年抬头看着地图头也不回的问道。
冷千秋与刘青云交换了一个眼神,笑道:“大争之世。”
“好一个大争之世!”锦衣少年转身过来,目光如炬,周身散发着一股强大的睥睨天下的王者气场,这股气势压得冷千秋与刘青云心里微微震惊,两人跪在地上行了大礼道:“大争之世,我等愿为少主的天下大业竭尽平生所学、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少年露齿一笑灿若阳光,这股无形的气势才消散得无影无踪。“冷先生、刘大人快快请起。既是大争之世,你我皆有所为。”
“此番梁宋欲联盟,我们要设计破坏才是。”
“梁武帝欲借助宋国开始向外扩张的步伐,宋国国主只要稍微有点常识便该知晓与梁武帝合谋无异于与虎谋皮。冷先生可会记得您当初与我说的晋假道于虞伐虢之事?”
“自然记得。当初晋两次向虞国借道攻打虢国,后虢国被灭后,晋连同把虞给灭了。”
“虞国君主迂腐,这宋国国主亦然。若梁宋联盟率先攻打楚国,以楚国目前状况怕是吃不消,不如我们先送楚国一份大礼再送宋国一份大礼,至于梁国,他梁武帝眼中的大肥肉他一口怕是吞不下。”
“在下明白了。在下现在便飞鸽传书回国给君越,让他着手准备。”
“如此甚好!”
“小月郡主,我们回去吧。如果将军回来看见你不在我会被处罚的。”陈立夫一直不肯改口叫萧易为侯爷,他固执地认为萧家军只有将军没有侯爷一说,而且只有萧家军的人才会一直叫萧易为将军,这是一种特属于萧家军的殊荣,一旦改口叫侯爷,疏远便出来了。
“立夫放心吧。我摸准了爹爹的出行时间,这个点他刚到宫里没那么快回来,只要我们在爹爹回去之前回到府里再把外出的痕迹统统抹掉不会被看出来的。”
“可是小月郡主……”
萧月拿起一个冰糖葫芦准确无误的塞入陈立夫的口中,“立夫,你就别喋喋不休了,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要再说我可跟你玩猫抓老鼠的游戏了。”
陈立夫把冰糖葫芦拿出来,带些挫败道:“小月郡主明知道玩这个游戏我们没几个人玩得过你。”
萧月很满意的点点头,拍拍陈立夫的肩膀,“所以呢你就当做出来散散心,你看看这满大街人来人往,这么多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你不动心?”
“我才不像小月郡主那么贪玩好吃。”陈立夫小声嘀咕道。
萧月拉着陈立夫往人多热闹而且是平民百姓居多的地方挤,一来是因为萧月被禁足这件事王公大臣中还是不少人知道的,而萧易也是有意将这件事告诉各个曾经被萧月欺负到没欺负到的人,萧易对子女并不疏于管教。二才是最重要的就是在萧月看来,好吃好玩的东西都是出自民间百姓之手,那些什么天香楼贵宾楼的东西精致归精致但到底少了一份底蕴味道。
“店家,要一份宫爆鸡丁、白灼虾还有烤羊腿,对了还要一份栗子糕、红豆糕、千层饼,对了还要一份烧鸡。糕点和烧鸡要打包。”
陈立夫摸了摸自己的口袋,脸垮了下来,这些银两根本不够小月郡主花呀,要不要偷偷的向少将军报销呢?唉,这么小就这么败家,日后谁娶了她真是作孽呀!
“立夫,你想什么呢一下摇头一下点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陈立夫立即摇头否认,等菜上齐后,陈立夫看了一桌菜和吃相极不雅但又看起来那么自然豪爽的萧月咕哝道:“明明举止粗鲁怎么看起来却是极其自然随意呢,好似吃饭就该这样。”
看着萧月吃得津津有味,陈立夫不自觉地拿起筷子和她将一桌菜风卷残云般一扫而光,旁人看着这两个十来岁的孩子狼吞虎咽不觉得皱皱眉,心道谁家的孩子怪可怜的,瞧这吃相好像饿了三天三夜一样,而小二也在旁悄悄看着,就怕这两个孩子是吃霸王餐的。
“嗝——”两人打了一个饱嗝才露出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
小二就怕这两孩子逃了立即跑过来笑道:“总共十两银子。”
陈立夫将银子掏出放在桌子,两人正欲走时听到最里边传来小二颇为尖酸刻薄的声音。“没钱还敢来吃饭?看你衣着华贵居然是个吃白食的。啧啧,这年头真是吃白食的人都要这么刻意乔装。”
“真是对不起,今日出门太急没有带银袋,不过店家稍等片刻,我的随从等会便把钱送过来。”
“你少骗我!像你们这种人我见得多了。没有钱装什么阔少爷?我们店的规矩:吃饭现银一律不赊账!咦,看你这把扇子倒是名贵,不如将扇子留在这作为抵押。”
锦衣少年气定神闲,“这扇子可不是什么人都拿得了的。”
“哟!什么扇子?今日我偏要拿。”小二凶神恶煞作势要过来抢,刚伸出去的手似碰到什么东西立即缩了回来,脸色变得煞白。
“谁?”小二瞧了一眼手背已经红肿了一块,而击中他手背的却是一颗花生粒。
“他不过是出门太急没带银两又没说不给钱,而你却不由分说去抢人家的东西,这分明就是你的不对。”
小二见是个十来岁模样俊俏的姑娘,冷冷道:“小姑娘你最好少管闲事。”
萧月突然明媚一笑,“这个小哥哥欠了你多少钱?”
小二伸出两根手指。
“二两?”
“二十两!”
“好!立夫。”
“是。”
“这是二十两。”
小二伸手来拿,却不想萧月根本就没有打算这么轻易给他,她在小二面前晃了晃,随手将银子扔出去,而扔出去的银子却不偏不倚正好深深的嵌入柱子中。
萧月装作一副很惊讶的样子,不好意思笑了笑,“对不起,手滑了一下。”
陈立夫和锦衣少年随意瞟了一下柱子,这二十两纹银店家是看到拿不到了。
小二是有怒气不敢发,想不到这么个小姑娘居然身怀武艺,而他向来识时务,立即堆满笑容道:“请姑娘慢走,欢迎再来。”
萧月冲锦衣少年笑了笑。
“小姐,请留步!”
萧月停下脚步回头看唤她之人,原来是刚才帮他解围的锦衣少年。
“请问小姐家住哪,我好将二十两银子还给小姐。”
“区区小事,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萧月不在意的摆摆手。
“对小姐而言是小事,于我却是大恩。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不知可否问一下小姐芳名?”
“我叫萧月,你呢?”
“我叫刘离。”刘离笑容温暖,声音听得也极为舒服。
“看你这身打扮和行为举止非富即贵,想必你不经常出门吧。”见刘离面上微窘,萧月宽慰的拍拍他的肩膀,“我也是。你不知道我爹对我管教可严了都不许我出门,今天我还是偷偷跑出来的。你不会也是偷偷跑出来的吧?”
刘离想了想特意甩掉那两位也算是偷跑出来吧,于是点点头。
萧月有些兴奋道:“看来都是同道中人啊。对了,你爹有没有让你不吃饱饭?”
刘离想了想,每道菜只许吃一口,也算是不给吃饱吧,于是又点了点头。
“我也是!你不知道我爹从来不许我吃饱饭,他说吃多了伤身,你说吃饱怎么会伤身呢?不吃饱才会伤身呢。”
萧月仿佛找到了知音一般,与刘离说了许多看似事实其实不符的所谓的爹爹行径。
陈立夫“咳咳”假装咳嗽几声,小月郡主怎么胡乱造将军的谣呢?将军哪有限制过你的自由?不过是犯错被禁足一个月。将军哪有不许她吃饱饭?只是说吃饭只许七分饱才是养生之道。将军,你禁足小月郡主真正是明智之举呀。不然英明的萧大将军再这么下去变成了虐待亲生之女的后爹了。
“对了,阿离你住哪?”
“阿离?”这个称呼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称呼过他。
萧月看他微微失神,笑道:“我觉得与你一见如故便这么唤你了,你看叫阿离多亲切呀。”
刘离摇了摇扇,笑道:“方才只是许久没有人这么称呼我有些失神罢了。”
“以前曾这么唤过你?”
“娘亲。”
“对不起。”萧月心思玲珑,听刘离微微失落的语气便知他娘亲想必已经远去了。
刘离笑着拿着扇子敲了敲萧月的额头,“我随从来接我了,有空可以来找我。礼部尚书令刘府。”
“好。”
刘离走了两步突然回头道:“阿月,现在快跑回去还来得及。”
“什么?”
刘离指了指天,萧月恍然大悟,惨叫了一声,拉着陈立夫的手转身往萧府狂奔回去。
待萧月的身影不见了,从人群中走出两位蓝衣男子,男子向刘离微微躬身行礼。“少主,消息到了。”
“好!”
还未踏入书房,便老远听到一个哀嚎声。
“啊……我就这么个侄子,要是丢了我上哪陪去啊……要是被青鸾知道我照顾不周,我的下半辈子该怎么办啊……”
守在门口的山木几次想提剑冲进去了结他。山木一见刘离现身有种大赦的感觉。
“我的好舅舅发生何事如此伤心欲绝?”刘离似笑非笑走进来坐在正位,立即有人将上好的茶递了上来。
刘青云哭得老泪纵横,大有扑倒抱住刘离大腿的趋势,若不是被山木那杀人般的眼神给止住,他早扑上来了。
“小祖宗,你去哪了?出去也不带个人,你可把舅舅给急死了呀,啊……”
这般鬼哭狼嚎刘离实在受不住,他轻笑道:“听说君越中意青鸾……”刘青云立即止住狼嚎,“不如便成全他吧。”
刘青云老老实实恭恭敬敬立在一旁,脸上清清爽爽,笑意盈盈。“在下不是担心主上安全吗?主上,这是最新消息,请主上过目。”
刘离将茶放在一旁,打开布条一目十行,笑道:“甚好。叫君越着手去办。”
刘青云忍了又忍,见少主嘴角眼睛都是笑意,想必心情是极好的。“少主……”
“从今日起,我便以刘离的身份住在这,若有人问便说是刘大人的外甥,世代经商,至于后续之事,冷先生你知道怎么处理吧。”
冷千秋微微点头。
萧月,一轮皎皎明月,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