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晚上的上海大饭店都是衣香鬓影,人头攒动,今晚更甚,人们两三成群聚在一起,或闲聊天,或聊生意,或聊八卦。
陈月竹此刻正手拿一高盛有少量红酒的高脚杯,他身边聚集着2个中年男人,一个是肖正明,金融界才子,曾留学欧洲,现与陈月竹联手经管着青龙帮在全国乃至欧洲的投资项目,另一位则是当今国民政府情报局局长马晖。
肖正明说道,“月哥,我听外界传言说,你今日办这个场子完全是为了博得佳人笑啊!”
陈月竹脑海里出现秋利的画面,“佳人嘛,她算一个,但似乎她就没怎么笑过,或者说,是没怎么对她笑过。”陈月竹浅喝了口酒,说道,“虽然外界传的有些夸张,但陈某愿意接受。”
“陈先生笑的这么愉悦,看来外界传言还是可相信的。”肖正明说道。
陈月竹没做过多解释,只是和他们二人碰了碰杯,这时,田明鑫走到他旁边,轻声说道,“月哥,吴市长到了。”
陈月竹笑道,“有其他客人到,我先失陪下。”
“陈先生请自便,请自便。”马晖和肖正明说道。
陈月竹快速走上前,与吴正然热情寒暄道,“吴市长,欢迎光临!”
吴正然笑道,“这次多谢陈先生的邀请,我才能有机会再次一睹梅金阳大师的现场表演,你也知道,我是他的戏迷,可他近些年基本都不怎么唱戏,如果我想听,就只能听碟,重复听碟远没有现场听戏来的痛快,陈老弟,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吴市长说这话就见外了,恰巧梅先生来唱戏,恰巧你是他戏迷,顺水人情,仅此而已。”梅金阳说道。
吴正然从路过的服务员端着的托盘上取了一杯酒,喝了一口,说道,“实不相瞒,今日前来,除了看戏,还有一件要事要和陈先生商谈。”
“既然如此,我们去包间。”陈月竹带着吴正然来到一件包房。
原来国名党政府已经发表声明,宣告两党合作失败,一时间到处传来的都是国名党杀害共产党的消息,上海工人为了抗议,组织了好几次工人罢工事件,国名党因为顾及在国民心中的低位,不敢大肆杀害工人,但又不能放任不管,于是便想出借助党派的力量来消灭罢工工人。
“今日要与陈先生谈的事情,是一件可以为政府效命的差事,不知道陈先生有没有兴趣?”吴正然笑着说道。
“陈某是个商人,只要有利,就一定会做。”陈月竹笑道。
“哈哈哈哈,商人图利,情理之中,陈先生放心,这次差事的肥水可不少,”吴正然说道,“最近一些地下活动非常频繁,经常煽动一些年轻的学生进行抗议,这种抗议已经影响了上海的正常生活,再加上上海做为国际化大都市,各个国家的使者都在这,如果时不时的闹罢工,让老外看见了岂不笑话?所以上级领导甚是看重这件事情。因为知晓青龙帮在上海滩的影响力,知道您的地位,上级领导特地命我好好与您商量这件事情,希望您能出动您的人来镇压那些不懂事的学生,一旦事情成功,不管是要权还是钱都满足您。“
“那您准备给我多大的权呢?现在的学生可是精明的很,一旦得知青龙帮是在帮国民党镇压他们,那我们是很吃亏的。“陈月竹笑道。
“只要陈先生同意,一来陈先生可以享受船只一年的免检察权,期间不管您的船运输什么货物,都没人查;二来您还可以低于市场价三分之一的价格获得码头西区的那块空地,这个诱惑很大吧?”
“吴市长说笑了,陈某一直以来从事的都是合法的生意,查与不查对陈某来说意义不大,并且,陈某的地产也已经足够了。”
“那陈先生是想要什么呢?“
“这些天总有些小帮派,比如白虎帮,不知天高地厚,公然挑衅我青龙帮,我看他们就是闲的慌没事做,所以,陈某想请吴市长安排些警察,时不时去他们场子玩玩,让他们不那么闲,总是去做些他们不该做的事情。“陈月竹说道。
“好一个借力打力,借着警察的名义来达到自己的私欲。”吴正然心里冷笑,“如果真这么做了,以后整个上海滩还不得你说了算。”
见吴正然表情有些细微变化,陈月竹继续说道,“当然,如果让两个帮派的人直接打起来,我也是没问题的,可这上海滩的治安可就不敢保证了!”
“陈先生就不要为难我了,好处是上头定的,不是我说给什么就能给什么的,你这样让我很难做啊!”吴正然假装为难道。
“呵呵,我只是开个玩笑,吴市长别当真了。”陈月竹笑道,“青龙帮早在十年前就立了规矩,除非是有人主动挑衅,否则,青龙帮不再参与打打杀杀,现在我整个青龙帮兄弟都是正正经经的合法生意人,所以,吴市长提到的这个为政府效命的事情只好交由其他人了。”
“如果那样实在是可惜,我只好先将这个情况反馈给上头,让上头拿主意。”吴正然惋惜的说道。
“哦,对了,梅先生现在正在后台做准备,不知吴市长是否想去后台和梅先生打个招呼?”陈月竹问道。
“好,当然好,求之不得。”吴正然说道。
陈月竹和吴正然来到后台,离开场还有半个小时,后台已经开始忙碌开了,所有人都穿着白色的内衬衣,脑袋上顶着发髻,脸上也开始了化妆,尽管人多,但陈月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秋利,她正对着镜子画眉,挨着她旁边坐的正是梅金阳,梅金阳已经装扮完毕,他转过头,瞅了眼秋利,轻声说道,“秋利,你画眉太慢了,我来帮你画。”说完,拿过秋利手中的眉笔,真在秋利脸上画了起来。陈月竹见此场景,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对吴正然说道,“我找到梅金阳了。”说完,便径直走到秋利和梅金阳中间,出声道,“秋利。”
梅金阳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这个忽然到访的男人,秋利则起身道,“陈先生。”
原来他就是陈先生,梅金阳放下手中的眉笔,同样起身道,“原来你就是陈先生,久仰大名。”
“梅先生的大名陈某也是如雷贯耳。”陈月竹说道。
“客气。”梅金阳说道,“很感谢您这次能给秋利这么一个机会,让她弥补她心中的遗憾。”
“这个感谢秋利已经亲自对我说过了,其他人就没必要重复了。”陈月竹说道。
梅金阳有了些尴尬,不知怎么继续话题。
“我来介绍个你的戏迷。”陈月竹仿佛不知梅金阳的尴尬,仍是笑着说道,“吴正然市长。”
吴正然走上前说道,“梅先生,你的戏唱的真好,自从听了你的戏,我耳朵都变得挑剔,别人的戏我都不听了。”
“吴市长夸奖了。”听到吴正然的夸赞,梅金阳似乎忘记了刚才的尴尬,重新找回了自信。
梅金阳和吴正然两人在一旁闲聊着,陈月竹看着秋利说道,“今天这妆挺好,就是眉毛这还差点意思,梅先生正和吴市长聊着,估计一时不会没时间顾得上你,不如我来帮你?”
“不用,我自己可以。”说完,秋利便坐在梳妆椅上,拿起眉笔自己画了起来。
陈月竹则一屁股坐上梳妆桌上,面向秋利,“你这里颜色浅了些,哪像是男人的眉毛。”陈月竹边说边用手指挥着。
原本秋利对陈月竹并无好感,觉得他与一般的帮派中人没什么区别,但自从这次他愿意无条件帮她,秋利对他有了不一样的认识,觉得她不像帮派人那么野蛮,对他也不再像先前那般冷漠。
“这里?”秋利问道。
“这里。”陈月竹直接从秋利手上拿过眉笔,径直在秋利眉上画了起来。秋利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想抢过眉笔,陈月竹说道,“别动,你若是动的话,我可不保证不会弄花你的脸。”
现在离登台没多少时间,秋利可不想再花半个小时来画妆,便只好坐着不动,任由陈月竹动作。秋利看着镜子,陈月竹画的很专业,他描画的眉毛色泽一致,形态一致,丝毫不比梅金阳画的差。
“你以前画过?”秋利问道。
“你是在夸我?”陈月竹笑道,“我虽没画过,但我见过。”
“所以你就在我这练手?”秋利说道。
“你难道没想到汉武帝为卫子夫画眉的场景吗?”陈月竹说道。
“我自认为我没有卫子夫的才情和相貌。”秋利说道。
“我认为你有。”陈月竹说道。
“你都是这么调戏女子的吗?”秋利瞪了眼陈月竹,说道。
“我是这么调戏你的。”陈月竹说道。
秋利发现,无论她说什么,陈月竹总是能以一种流氓的语气给怼回来,她干脆不说话了,反正也说不过他。
“好了,眉画好了。”陈月竹见秋利不说话,笑了起来。“生气啦?刚才只是逗逗你,缓解下登台前的紧张感,现在离登台也没多长时间了,我就不影响你了。”
梅金阳余光是能瞧见秋利和陈月竹的一举一动,见陈月竹为秋利画眉,他嫉妒的想冲上去抢回那只眉笔,可吴市长正不停的说着他是如何欣赏梅金阳,甚至还是和梅金阳讨论一些戏曲的认知,顾及到吴市长的身份,不好随意拂了吴市长的兴致,梅金阳一边耐着性子听吴正然说话,和吴正然说些观点,一边时刻关注陈月竹的动作。
陈月竹站直了身子,把眉笔递给秋利,秋利去接时,却又故意收回眉笔,见秋利板着脸,又把眉笔递到秋利手前,秋利没有接,陈月竹则直接把眉笔塞到秋利手上,秋利瞪了他一眼,陈月竹则回以他那招牌式的痞子笑,说道,“我去那边了。”说完,陈月竹来到吴正然旁边,说道,“二位聊得兴致很高啊!”
吴正然说道,“以前总觉得自己对戏曲有些见解,并常常自得,今日和梅先生一交谈,才知我的疏学才浅。”
“吴市长客气了,吴市长是我所接触的非戏曲人中见解算是很深刻的人了,甚至高过部分戏曲人。”梅金阳说道。
“能得到梅先生的认可,应该是吴市长今晚最大的收获之一吧!”陈月竹说道。
“哈哈,陈先生果然了解我。”吴正然开怀大笑起来。
“吴市长,现在离开场没多少时间了,我们先去前台,让梅先生他们准备准备好登台。”陈月竹说道。
“对对对,我聊的太高兴了,都忘记时间了。”吴正然说道,“梅先生,我们就不多打扰你了。”
“慢走。”梅金阳笑着说道。
陈月竹走后,梅金阳来到秋利身旁,问道,“秋利,你和陈月竹跟熟?”
“一般,只不过见过几次面。”秋利说道。
“以后还是少和他接触,毕竟他是混帮派的,少给自己惹些麻烦。”陈月竹说道。他想起刚才陈月竹对秋利的行为,还有陈月竹看秋利的眼神,那分明是一个男人对女人感兴趣的眼神,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仿佛自己的所有物被别人抢走一样,从小到大,他还没怎么有过这种滋味。
“听你的。”秋利笑语嫣嫣的说道。
梅金阳看着秋利,从她那清澈的眼神里,他能看出秋利对他百分百的信赖,忽然间,梅金阳心情特别愉悦,那是男人在完全征服女人之后才会有的满足感和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