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美人兮,见之难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独自回了剑阁,辗转反复中蚕丝被裹成一条幼虫,悦汐圆目出神的望着卧榻吊顶的上的196颗星芒,有生第一次品尝到了难眠。
“老爷,用茶”怀薇阁中,茹瑾瑜接过侍女奉上的清茶,素手握青瓷,递给更了中衣的彦佑堂。
“爹,娘,孩儿来给爹娘请安”天微亮悦汐就冲进怀薇阁。
“少主,老爷和夫人尚未更衣...”小丫鬟急急地迈着碎步匆匆跟上。
“老爷,我们悦儿越发懂事了,这一大早的就过来请安。”茹瑾瑜一脸宠溺。
“臭小子,这次算你回来的早,否则我定让未央遣了你!”彦佑堂抖抖胡须,茹瑾瑜接过烫金紫褙,笑盈盈披上彦佑堂宽厚的肩膀。
“爹,娘,孩儿此次本是去寻大哥,长长见识,只是路过双雪,听说婚约将近,特赶回来与爹娘拜帖聚合山庄,以示敬重。”悦汐一脸动情,回眸向含枫使了一个眼色。
“少爷,我什么都没说。”含枫压低声音交换了信息。
“爹,孩儿给您更衣。”悦汐说罢上次其手。丫鬟得了隙将一层疏梅织锦挎上夫人的玉腕。
“行了,行了。今日你在,就随我们同去,顺便让似和兄见见。”彦佑堂板着眉毛,挪开两步走向黄梨花木施。伺候更衣的丫鬟们扣上盘扣,捧着香炉在袖口与褙子上绕三绕后奉了紫砂盏的白茶。
“悦儿,你这是昨夜没休息好,看着双眼红的。”茹瑾瑜拍着悦汐的手。
“娘,我不困,大事要紧。”悦汐拿过粉衫丫鬟手中的镜子,看见自己补满红丝的眸子,狠狠拍拍脸颊醒神。惹得候在一旁的丫鬟们一阵娇笑。
“快去核下今日拜帖的礼单。”姑子吩咐。莺莺燕语伴着细碎的小莲步,粉衫俊俏的丫鬟已撑起软烟玉跳珠花帘。
提亲不过一日车程,巧的是加急的拜帖转到正心苑的主子那,却忘递到南熏堂。
“尧喾,拜帖已送来多日,你什么时候能长点心,这么大的事,我们眼下还未与你妹妹商量,她的性子要是闹起来,这怕又是要失了大礼了。尧长,你速去换你娘吩咐下去。”苏似和拍了尧喾两掌,真是恨铁不成钢。
“爹,绾妹呢?”尧长点点头,正欲离开又回头问道。
“她那先瞒着,今日我们迎了客人,爹再去,和绾儿谈谈。”苏似和沉吟片刻,事情都凑一块了,能搁着的暂且拖一拖吧。绾碧是苏家藏的明珠,鲜有外人知晓聚荷山庄内廷最深处的宅邸。苏彦世交,也是此次拜帖的缘由。
“嗯,爹,那个,,,”尧喾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今日和绾妹约在城外碰头,这会讲不定又要受罚,且爹爹提道拜帖与绾妹有关,也是讶异于外姓竟了解山庄细碎。
“你随我去山庄外候着,按拜帖的日子,佑堂兄怕是这个时辰也要到了。”说罢苏似和甩开长袍门襟,阔步出了南熏堂。此时候溜也不是办法,尧喾唤了下人去传话后匆匆赶去追爹的脚步。
辰时,三位武士挎着枣骝马,其后两辆健硕的大宛马驮着八角流苏马车徐徐而来。
“恭迎剑阁阁主。”百年紫檀镂刻的巨幕百荷石雕下,高管家远远望见便提起嗓子。苏似和眺望玄衣墨甲,与众人下了石阶相迎。
山庄管家高声道,旋即提上脚蹬掀开马车珠帘,弓腰维诺。
“哎呀,怎敢劳烦似和兄亲自相迎。”彦佑堂一出帘门便看到苏似和操手笑着,特意出来等他这位老朋友,也是感念兄弟二人多年的情谊。婢女扶着茹瑾瑜下了马车。
“哪里哪里,佑堂兄与夫人快快里边请,内子已在大堂候着了。”苏似和点点脚,做请。
“老骨头都还结实。”苏似和与彦佑堂相互拍了拍肩膀,茹瑾瑜福了福身,三人对视一笑。
“尧喾向彦伯伯,伯母问好。”见长辈们问候完,尧喾拱手拜了两拜。
“二公子真是越长越像他母亲了,愈发英姿飒爽,哈哈哈,哦,对了,路上有些状况,犬子稍晚便道,顺便带来给似和兄及含蓉妹妹看看。”彦佑堂爽朗笑道。
“哦哦,二公子也来啦!哪,可是有什么事情。”“无碍,无碍”“满福你且去迎”“哎,老爷,我这就去。”高管家唤上几个小斯向镇上去。人群簇拥着走进山庄,谈笑声,甚热闹。
“小姐,小姐,不好了,不…”前雪上气不接下气的奔回印月水阁。
“怎么还没收拾,该走了!诶,二哥呢?”绾碧抬头瞥见匆忙赶来的前雪还没有换好行装,小手向包袱中塞了些盘中的点心,焦急催促道。
“唉,小姐,提亲了…提亲了...”前雪俯上白荷玉屏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给谁提亲啊?大哥?二哥?哦---难怪,啊,哈哈哈哈,喜事啊,我们也去凑凑热闹?哈哈。”绾碧扔下手中咬掉一角的雪糯糕,嗖的一声已绕过耳池,穿过九折回廊,从正心苑一路飞奔。
“唉呀,是,是给你啦…”前雪上气不接下气的又追了出去。
“啊”郁郁葱葱的竹林小径,不知与何人狠狠的撞上。还好被撞之人反应快,紧紧搂住了绾碧的腰身顺势旋转,才不至于两人都被带飞出去。
四目相接,怀中之人灿若星辰却揉了些琉璃般氤氲的双眸呆呆的映出悦汐绝世面容。
“小姐,小姐,是给你提亲的…”前雪迂喘连连,总算在竹海追到仍旧一身男装的绾碧。
“小姐?”来人含笑望着眼前镂空双龙璎珞冠高束乌丝,身着一拢缎蓝银纹长衣,凭添几许英气的苏绾碧。
“你,你是谁,怎么没见过你?”眼前的男子有着绝美雕刻的容颜,慌花了綰碧的双瞳。
“我是…”话藏一半,彦悦汐笑了。
“算了,本小姐,不不,本少爷家中有喜,没时间与你多聊。”甩了甩苏尧喾这身略长的衣袖,转身跑开。蹦蹦跳跳的消失在竹海的幽静中。
“看来这丫头还不知提亲一事。”彦悦汐玉手掩住红唇嗤嗤笑出声来。说罢等待喘息的雪儿恢复了呼吸,请了引路正堂。
南薰堂,“爹,长哥哥娶亲,还是喾哥哥娶亲?”还未踏进南薰堂,绾碧兴奋的声音已闯入堂中人耳。
入厅左上沉香木镂雕海棠纹南官帽椅上两位衣饰华贵却不熟悉的面孔,爹娘礼宾退右而坐。两位哥哥正襟于右列。再看左侧正下尚有一桌看了茶水与小点,想必是尚未到场。绾碧四下环视发现堂上人都诧异的盯着她。
“哦哈哈…似和兄的掌上明珠,真是不同凡响啊。呵呵,想当年祈含蓉那可是义薄云天,一代侠女,这小妮子如今像极了当年的含蓉师妹呀。还真是有其母就有其女!”看到一身男装的苏绾碧彦宥堂爽朗大笑。
“绾儿,你怎么这身打扮?”苏似和怔了怔。
“啊,哦?”绾碧甩了甩袖子,糟糕,忘了把这身形状换掉了。
“绾妹,什么长哥哥,喾哥哥娶妻的,是你的终身大事。”苏姚喾眼看要穿帮了急中生智的转移到更刺激的话题上。这丫头这身打扮就闯了进来,要是爹娘知道她又要溜出去,遭殃的肯定还是自己,那就引火烧“人”身,这也是没辙了,绾妹你也牺牲一次小我吧,尧喾暗暗贼笑。
“哈,喾兄就不要开在下玩笑了,呵呵。”绾碧拱手作揖,调笑道。
“绾儿,不要胡闹。”苏姚长冷声道。苏姚长(zhang)为苏家长子,为人笃厚恭谨,做事拿捏分寸,以理服人,整个聚荷山庄大小事宜大多由他负责。他说话自然多了几分重量。
“哦,啊,什么?”绾碧的小脑瓜瞬间转动到长哥哥的方向。
“绾碧休要胡闹”苏似和微嗔。
“宥堂兄,夫人,见谅,这孩子从小骄纵,总能闯出些不着边际的事情。多多包涵,多多包涵。”苏似和抬手招绾碧去母亲身后。
“哦”绾碧吐吐舌头,挪到母亲身后,随意夹了颗玉盘中的葡萄,乖乖的听着长辈们的客套。
“我看这孩子甚是欢心,含蓉妹妹可不把这聪颖孩儿当了宝贝。”彦夫人也是难得的美人,轻声如水,夸得大家都乐呵起来。
“佑堂兄,多年未见,今日你我二人定要畅怀痛饮一番,明夜小弟设家宴为夫人及有堂兄洗尘。”虽说两家孩子幼时曾指腹为婚,却全然是两家夫人投缘,无意开的一个玩笑罢。未料想两家夫人生产后确实一男婴一女婴。苏似和向来及其宠爱幺女,并不想草草为女儿安排了这桩婚事。彦宥堂携家人再次拜帖,也难为推脱。如今绾碧闯了进来,眼下不是谈此事的时机。苏似和略作思虑后便从龙檀紫彤圈椅上起身走向彦宥堂。
“好,我们可要痛饮一番。”肩彦宥大笑,比肩苏似和阔步跨出南薰堂。
“咦~”绾碧小手又剔了盘中一颗绿色葡萄,看爹爹起身与彦伯伯离去。
“茹妹妹,姐姐可是想你啊。”祈含蓉起身上前拉起茹瑾瑜的手。两位夫人私交极好,一直互通书信,挂记身体,难得见面也是欢喜十分。
“姐姐,我也十分想念你。我们也有十多年未见,如今绾碧也出落成如你一般的美人了。”茹瑾瑜拍着祈含蓉的手,难掩笑意,和善的挥手招绾碧到自己身边。
绾碧放下青提,婢女递了绣帕。正欲上前,见到前雪带着一红衣男子跨人迎客厅。
来人琉璃高束三千青墨乌丝,白玉削刻的面容,一对剑眉飞于星眸之上,高挺的鼻梁下,朱唇如芍药染了的红。欣长身姿着一袭烧红长衣,映的整个人美如天降魔主,不怒自威。
“悦汐见过苏夫人,二位大哥。“落落扫过堂间聊得开心,悦汐一一上前拜见。
“你......”绾碧讶异这不是刚刚竹海中撞到的男子吗?
“悦汐也是翩翩君子,温玉俊逸。”祈含蓉定睛打量着。
“娘,这不会是您提的娃娃亲吧?您就这样把未出世的妹妹嫁啦?哈哈哈哈。”苏尧喾最近一心想嫁掉妹妹,想到如此姻缘,当场失笑。
“尧喾,莫要和妹妹胡闹,明日家宴绾儿来安排,今日若不是彦伯伯与伯母,你爹爹定时罚了你们。尧长,你来安排悦汐今夜的住所。”祈含蓉吩咐道。
“茹妹妹,让孩子们去玩吧,我们好好聊聊。”祈含蓉看了孩子们一眼,又吩咐了些琐事,丫鬟扶着进了内堂。
“住我宅子吧,我甚是喜欢你,你我必是志同道合之人。”苏尧喾未待尧长安排抢先拉着彦悦汐匆匆向外走去。
“尧喾,今日随我去山庄看账本”尧长难得抓住苏尧喾,喝道。
“今天不行,我要安排贵宾。”尧喾抢先拉着悦汐加快了步伐。
“快走,我的宅子离妹妹水阁最近。”尧喾邪邪的对悦汐耳语一声。
悦汐会意,两人瞬间便消失在南熏堂外。
“长哥哥,我?我来安排家宴?不会吧?”绾碧看看苏尧长,呐呐着揪着前雪。
“娘吩咐,这宴需要你定了题,我吩咐高管家和林姑姑帮你。”尧长摇了摇头,晃了晃丫鬟更沏的茉莉春螺,山庄家宴及其讲究,且不说每道菜式需与家宴主题一致,仅仅12道前菜的盛放器皿都需人人不同却相互呼应,这就一天时间,娘怎么突然吩咐了绾碧。尧长一脸茫然。前雪也是,绾碧更是,这简直比惩罚她私自出玩还要严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