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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绝望之地

简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的景物静静的出神。白塔,这里可以看到白塔的全貌,像是高耸如云般的屹立在城堡的后方,衔接着瀑布的上游,好像随时都会从边缘倾塌下去。

“你这是代表默认了吗。”

过了一会,她终于缓缓的抬起了头,眸子里面有些幽怨,但更多的是冷漠,比往日的淡漠更加冷淡的情感。

眼前这个男人…

是她根本就不喜欢的男人,站在她的面前莫名其妙的发火,而她甚至不愿意对他解释。况且连愤怒的源头也不知道从何而来,怎么解释?

他的身份地位不容许她有丝毫的忤逆和反抗,当初她也没有想到要违抗。她以为成为了储妃就能够脱离以前的生活,但是现在她完全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以前她也没有掌握住,但是至少她可以呆在自己的小书店里面,等着最后一缕阳光照进那里。而现在她的生活是充满阴霾的了。阳光触及不到这黑暗的土地。

“我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海洛亚斯尽力的克制住怒气,他大步的走了过来,伸出手握住简的下巴,他用力的箍紧了她纤细的下颚。大声的吼道,“你非得露出这么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表情吗?就算没有必要解释,就算你跟他什么都没有,那也至少表现的像那么一回事啊!你就不能辩解一下,不能害怕吗?”

她害怕……

刚才海洛亚斯走过来掐住她的的那一瞬,她是害怕的。

她以为他要杀了她。

或者是把她赶出去,回到家里苟延残喘的生活着。再回到那个家,她就没有生存的余地了。简不禁回想起过去的一幕幕。

她不是属于那个家里的人。

韦斯科·加纳是个很老实的生意人,经验着一家规模不大但是口碑和生意都很好的马匹店。他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妻子。但是这个女人因为流产而死去了。韦斯科先生是独子,必须有子嗣继承他的家业。然后他娶了一个叫做凯莉的女人。有着不美丽却张扬的嘴脸和卷曲得有些夸张的红色头发。

而简是在4岁时被他们收养的。或者说赠送。

她永远都记得那一天,妈妈求着凯莉收养她,韦斯科想要一个男孩子来继承他的家业。但是看见简漂亮而乖巧,就收下了她。虽然不是记事的年龄,但是她忘不了妈妈那如释重负的眼神。离开的时候连姓名都没有留下。只有像逃跑一样的背影。好像她是个怪物。并不是养不起她,微弱的记忆之中她还能记得家里的条件是不错的。但是她还是被抛弃了,不知道理由的被母亲抛弃了,即使是以赠送这样的方式。

应该恨吗。

那也应该恨她现在的母亲,叫做凯莉的女人。

韦斯科先生在家的时候她的态度还好,笑眯眯的看着简。但是父亲每次离开拉诺维多的时候,简就过着恶梦般的生活。凯莉夫人让她做下人做的粗活,替她去跑腿,去看店,甚至凯莉看她不顺眼的时候就骂她,当着仆人的面指着鼻子骂。而这个让她很厌恶的女儿,因为有美丽的容貌和极佳的修养,求婚者还是络绎不绝的,凯莉夫人今天觉得这个男人家里有钱,明天认为这户人家有背景,便带着简三天两头的出去作客。简极不情愿的跟着她出去,像交际花一样,简厌恶而冷漠的面对这众人,因为她的冷淡总是吓走了许多人,凯莉夫人一无所获的回来,在第三次之后,一回家便朝着简劈头盖脸得分骂道,“你装什么清高?你以为你自己是公主啊?你只不过是我们家收养的!连收养都不算!你的父母不要你了,求着我们收下你,要不是因为你的妈妈求着韦斯科留下了你,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呢!我们养了你十多年,现在不过要你嫁个有钱的人来报答我而已!你有什么不情愿的?”

简也终于忍无可忍的抬起头看着凯莉。“那你呢,就算我不是你的女儿,把我当作货物一样带来带去想要出售,你觉得你做的又很好吗。”

凯莉惊讶而愤怒的睁大眼看着简,她的身体轻微的颤抖着,努力的举起手似乎想要给简一巴掌。站在凯莉身后的管家连忙上前拉住她,“夫人,别生气。”然后使个眼色给简让她赶快离开。那之后,简用自己积攒下的钱开了一家小书店,韦斯科先生也偷偷的支援了她一笔小钱,然后她便整日坐在店里,虚度这漫长的时光。

她始终没能掌握住自己的命运。

从出生到现在,被亲生父母送给别人,被继母当作货物想要出售甚至甩掉,而现在,就算是高高在上的储妃,也还是被人掌控着。

海洛亚斯看她出神良久,便又愤怒的摇了摇她的肩膀,“简!你知道你面临着什么吗?你可能会被我关起来,甚至处死!”

简像是梦醒了一样,看着海洛亚斯的双眼,终于有了些反应。“我不明白王子殿下为什么这么生气。”

“你刚才在干什么?你们刚才在干什么!”

“我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亚瑟!你们刚才在花园干什么!他刚才拉着你干什么?”

简终于有了一些表情,她将目光移向别处,静静的说道。“我们刚才在花园遇到了。然后,在说话。”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遇到?他不是应该一直待在你身边的吗我把他调去凯文那里,你又来找我,要求他回去你那里!刚才他又拉着你,你现在这个反应算是什么意思?”

“如果王子殿下不相信的话我也没有办法。”

海洛亚斯的胸口有很大的起伏,他想要冲她发火,但是找不到一个能够让情绪恰当的喷发出来的导火索,而且这个女人还毫不在乎的态度。她是觉得自己很喜欢她吗?所以就这么有恃无恐

欧文在门外静静的听着这一切,嘴边挂着难以捉摸的微笑。

他是在笑海洛亚斯即将爆发,然后简和亚瑟会被关押起来吗。

欧文抬起头,收起笑容,他抬起手,敲了敲门。

海洛亚斯吼道:“谁?”

“欧文-夏伊维德。王子殿下。”

海洛亚斯看着门口。“有什么事情。”

“不知道能不能让我进来呢,殿下。”

海洛亚斯慢慢的走到门口,打开了一丝缝隙压低声音说,“我正在和储妃说话。有什么事情不能等一会吗。”

欧文作出一副惊讶的表情看着端坐在那里的简,然后小声的说,“很抱歉打扰了你们的谈话,可是殿下,我相信我要说的这件事情的严重性绝对不亚于你们的对话内容。”

“是什么。”

“可是…您能不能出来一下呢。”

海洛亚斯用余光看了简一眼,然后走出去关上了门。他看着欧文,“你想说什么。”

亚瑟拼命地驱赶着马匹,街道上的人群有的险些都来不及躲避。马匹跑过护城河。拐弯之后进入到了书店的小巷子。亚瑟快速的翻身下马。跑到书店前面,左手抓起铁锁,右手握住剑柄抽了出来,然后松开手,退后一步猛地向下砍去。锁没有断。只是砍中了锁圈的一部分,亚瑟又继续的往下砍着。过往的人群都惊讶的看着这个英俊的少年拼了命似的对这门疯砍。亚瑟看了看锁,还差一点,他握紧剑柄,抬起右脚猛地踹向那门。被砍得只剩下细细的锁圈的锁重重的落了下来,亚瑟收起剑,推开木门,空气里的灰尘扑面而来。飞向亚瑟身后的阳光。

书店里变得有些阴暗,亚瑟走到书架面前开始一本一本的翻阅。说是翻阅,其实只是大概的翻了一翻,每本书都快速的翻过,看到有字迹的就停了下来,发现只是日期或者是人名。亚瑟看完一本就匆忙的乱放了回去,在书店待到傍晚,终于发现了一本稍微有些不同的书。是一本名为《流浪》的诗集。有一页被撕了下来,除了这本书之外根本找不到任何特殊的书籍或者是笔记,就算有,也不是她的字迹,只是借书人随手涂写了符号或者是书中的字句。她想说的话,难道在被撕下的这一页上吗?

“《流浪》?”亚瑟轻轻的念出这本诗集的名字。作者是米歇尔·罗莉维萨。没有听过的名字。这本诗集稍微有些破旧了,封面是海一样的蓝色,除了书名和作者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和字眼。亚瑟把书放到桌子上,开始整理地上凌乱的书籍。

大概就是这本了。找到这本书,找到那一页,也许就明白她的意思了吧。

亚瑟收拾好书店,又买了一把新锁锁上,这时已经是晚上了。亚瑟想了想还是直接回家了。也许家里的几本书里也有什么要看看的地方。

欧文扬起嘴角,“首先我要为将亚瑟·卡特封为月光骑士感到抱歉,殿下。”

“为什么?”

“因为我之前并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如果我知道的话,我就不会让亚瑟靠近储妃殿下了。”

海洛亚斯皱起眉头,盯着欧文的眼睛,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刚刚才知道,储妃殿下和亚瑟从前就认识…而且根据他们周围的人说…是男女朋友的关系。虽然没有得到证实,但是好像亚瑟为了救储妃殿下挺身而出这件事就可以很好的证明了。”

“所以呢。”看着欧文的眼睛说道。

“……我想,亚瑟也许…是为了储妃才进宫的。而且,不知道殿下有没有注意到,最近他们似乎经常见面,而且,是非日常的,秘密会面。”

“秘密会面?”海洛亚斯把手搭在身后,紧握成拳头。

“是的。原本军官和女眷之间就应该保持适当的距离,因为亚瑟是保护储妃殿下安全的,当然另当别论,每天待在储妃殿下的房间也是情有可原的。”欧文一边说着一边静静的观察着海洛亚斯表情细微的变化,“但是我经常会看见...”

没等欧文说完,海洛亚斯就打断他。“够了,所以,你的结论是什么?“

“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殿下。现在还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欧文故意停顿了一下,“储妃背叛了您。”

海洛亚斯冷笑道,“你这样说不就代表她已经背叛我了吗,但是她似乎没有表露过她对亚瑟有好感。”

欧文笑的越发诡异,像是预谋已久般说道说:“殿下不妨告诉储妃殿下,亚瑟死了。”

“什么?”

“也许这样说是对他本人的不尊重,但是现在如果要证明我的判断,目前看来这是很有效方法。”

“告诉她亚瑟死了?”海洛亚斯低下头,思索着什么。

“是的,如果心爱的人去世了。她一定会很难过的,这是没有办法隐瞒的感情,即使她平时对亚瑟很冷漠,听到这个消息,也会很震惊的。储妃殿下,会哭出来,也说不定。”

“是吗。”

“殿下,也许是我多心了,但是您作为拉诺维多第一顺位继承人,我不想殿下因为储妃而蒙上一层阴影,所以这件事情还是要调查清楚才行。不过,也许是我误会了储妃也说不定。也许只是因为他们认识而已。”欧文的语调分外的严肃而阴沉。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果我的推断正确的话,那亚瑟也是必须要处死的。殿下。”

海洛亚斯一直看着欧文,许久他才说:“我知道了。”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简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坐在那里,她望着外面,她感觉到了海洛亚斯进来,还是继续看着外面,没有回过头。

海洛亚斯沉默半晌,犹豫着要不要说。抬起头看着简冷若冰霜的脸孔,还是沉声说道,“简。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她转过脸,看着海洛亚斯。

“亚瑟死了。”海洛亚斯冷冷的说。

简猛地抬起头看着海洛亚斯,这时刮过一阵微风,吹的她的身体有些轻微的颤抖。但她还是很快镇定下来,转过身想要站起来,“死了?怎么会……”

“刚刚欧文就是和我说这个。他说,他是你的骑士,不想当着你的面说,但是我想,还是告诉你比较好。毕竟是要知道的。”

“我是说他怎么会死了”简忍不住说话的声音大了一些。海洛亚斯不禁轻声冷笑。

“你的情绪很激动啊。”

简扶着椅背站了起来,“海洛亚斯。”

他冷冷的看着她。“怎么,他死了,你很难过是吗?”

“王子殿下。”简震惊的看着海洛亚斯不屑一顾的眼神,“难道……”

海洛亚斯低头瞟了一眼地毯,又死死的盯着简的眼睛。“你认为,是我派人我杀了他吗。”

简大口的喘着气,手紧紧的抓住椅背,她不敢去看海洛亚斯的眼睛了,她觉得那双眼睛好像就在告诉她,她的猜想是正确的。

“就是我。”

什么?他说……什么?

简不可置信的看着海洛亚斯,但是他却走到她面前,撑住椅子的扶手,玩味的笑着,“为什么要露出一副这么惊讶的表情呢?刚才你不是还很淡定的吗?”海洛亚斯低下头盯住简苍白的面庞。

是真的。

海洛亚斯不禁抓紧了椅背。即使只相处过几周,可是从来没有看过她的脸色这么苍白过,也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么的恐惧,看来是真的。她确实喜欢亚瑟。而亚瑟……海洛亚斯突然想起上一次亚瑟拒绝艾瑟儿时说的话。

“她很美,美的像月光一样无暇。她是无可替代的。

简的月光骑士……将她尊为月光般的存在吗?原来月亮,指的不是菲比,而是简吗?

“海洛亚斯……”简的喉咙滑动了一下,抬起头看着海洛亚斯。他被她此刻的眼神吓着了,像是失去了孩子的母亲般惊恐的眼神,惊恐而愤怒。“这种事情应该不是和我开玩笑的吧。”

海洛亚斯怔住了,但很快他又说,“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简松开了扶住椅子的手,她提起裙裾挺直了背脊,皱着眉头看着海洛亚斯。“为什么?”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她吼道,“他是我的骑士。”

海洛亚斯也咆哮着怒吼,“他仅仅是骑士吗?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简愣住了。“什么?”

“第一次在舞会上我就是从他手中接过你的,我都差点忘记了。你们以前就是认识的吧。他看你的那种眼神,还有你现在的反应。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就因为这个你就杀了他吗?”简睁大眼睛看着海洛亚斯。

海洛亚斯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简。良久,他才开口说。“你是我的储妃。就算你现在还不完全属于我,我也绝对不允许你喜欢别人。如果不能惩罚你的话,那我就杀了他。”

简感觉到一阵莫名的眩晕,她的身体摇晃着无力的向后倒去,海洛亚斯连忙托住她的背,他看见简的眼眶湿润了。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他马上将她扶起。松开手的时候简还没有站稳,险些再次向后跌去。

“我的怀疑没有错,你确实喜欢他。”海洛亚斯盯着简的脸庞,马上又移开目光望向窗外。

简抬起左手放在胸口,调整着有些急促的呼吸。她看着他英俊的侧脸,皱起眉头,“就算你认为我和他有什么,你也不能杀了他啊!”

“那么我应该怎么办我应该把他也叫来对质吗?或者是把你们俩推上广场斩首示众,说储妃和骑士背叛了王子?”

“我没有!”简任由眼泪肆意的流下,对着海洛亚斯怒吼道。“就算我和亚瑟以前认识,我对他……”

她对他……

简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她说不出她不喜欢他。她也说不出她爱海洛亚斯的。这一刻的难受是前所未有的,比被凯莉关在阁楼和打骂更加难受,比母亲将自己送给别人看见妈妈飞奔而去的背影时还要悲哀。

她是喜欢他的。在这一刻,终于能够承认了。

他冷笑道,“说啊,你继续说下去啊。难道你想说你不喜欢他吗?”

“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能杀了他啊!”简的声音比刚才更大了,以至于海洛亚斯都被她惊住了。

“你现在是在为了他对我发火吗?”海洛亚斯也提高了音量,看着简。

此刻的简就像一只发怒的小狮子,双眼通红的瞪着海洛亚斯,她的身体不住的颤抖,眼泪还在继续地滑落,但是她什么都不管,不去擦掉眼泪,也不克制自己的情绪。

欧文还站在门外。静静的听着里面发生的一切。

现在又安静了,大概是在冷战吧。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愤怒就到达了爆发点。

他笑了起来,看不见瞳孔的眼色和他此刻的眼神。

简没有丝毫让步的意思,“你以为杀了他一切就都解决了吗?海洛亚斯,我不会和你在一起的!”说着就要往外面走。

欧文没有离开。还是站在原地听着里面的对话。

她走不了的。

海洛亚斯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瞪着她的眼睛,“你说什么?”

简使劲的想要松开海洛亚斯的手,但是毕竟没有他的力气大,她只能抬起头看着他,“我说我不要和你这样的人在一起,放开我!”

“你是我的储妃!你要去哪里?”海洛亚斯生气了,他用力的握住简的手臂,不让她离开。

“你放手!”简还是使劲的把手往回抽,可是海洛亚斯就是不松手,而且又抬起左手将她拉了回来,按在椅子上。

他生气地吼道,“你以为我是谁!你以为你在家里耍小姐脾气吗?你哪里都不能去!”

简马上站了起来,“你关不住我的,哪怕从这跳下去,我也会离开这个地方!”说着又使劲的推开海洛亚斯提起裙子站了起来就往门口跑去。

海洛亚斯此刻感到前所未有的愤怒,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顶撞他,他闭上眼睛,马上又睁开,压制住怒火。转身追上已经要触碰到门柄的简。抓住她的手。想要把她软禁在房间里,但是马上意识到亚瑟的存在,又想关进牢里,但是拉诺维多唯一的监狱只有LandofDespair,正不知道该怎么处置简,突然,海洛亚斯的脑海里闪过白塔。“你想走?”他用力的拉开门,抓着简走了出去,看见侍卫之后咆哮道,“你们,马上把她关进白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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