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秋还从来没什么钱的概念,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她对于钱的概念只存在在这玩意儿能买东西,但是还从来不会考虑到这东西能影响她的生活质量……因为……因为她对生活质量丝毫没有要求。。
好比现在,她走在去京都的路上,因为走的都是城市步道,肚子饿得要死却没有钱买东西吃。这也不是因为她没有钱,在她离开芜城时,她把好大一笔钱给了庞老板,洒脱的跟老庞说她带着这么多钱反正也没什么用,不如给他扩大再生产,自己就带一两张银票就好。结果她带的银票数额太大,要到京都或者有相应票号的城市才能兑换银子,身上的碎银子也用得差不多了,再走不到京都她可真得冻死饿死。这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重大错误,冬天没法露宿,冬天没有小动物可以给她打来吃,她为什么要装潇洒说走就走啊!!
不过要说清秋运气好也是真的,这不是快过年了嘛,乡下土地庙里贡品还是很足的,这已经是她掠夺的第不知道几个庙了,贡品被洗劫一空不说,连贡的香火、油、纸都被她拿来取暖。因着她确实对生活品质没有什么要求,所以也不觉得这些天难熬。当然她不知道的是,难熬的日子还没到。
两天后,京都。
清秋赶着清晨的雾气等着进城门,城门洞开她就感到一股帝都的气息,城门比金陵的城门大了好几倍,城门口的道路宽阔平整,驿站也是庄严平素,因为是清晨和腊月行人也不多,不知由来的给人一种肃穆的感觉。清秋觉得冷,想起背包里还有一件大氅,便拿出来穿着取暖,大氅本来就做的大,原主人身量又比她长,所以穿着快要及地的大氅她的脸就显得越发小,若要再戴上帽子人整个就被罩住了。
京都的关口把守森严,每个进出城的人都会被一番盘剥,问问从哪里来去哪里,终于轮到清秋了,守城官兵也不会太难为一个小姑娘,看到她穿的衣服,尤其是外面的大氅贵气逼人,身上还带着面值不小的银票,只以为是低调出行的王公贵族,便未再拦。
“头儿,这小姑娘穿的大氅……”放走了清秋一个守城兵好像觉得有什么不对,就回去禀报了守城的都尉。
“你先别声张,我去跟上头禀报,你找个穿便服的跟着她看看。”都尉想想也觉得奇怪,那大氅看着像是前年皇家狩猎皇帝亲手赏给三皇子的,还说那是戎狄进贡的用三头黑豹皮缝的极品,大氅内右下角不出意外是有个红绣章的,也就是说入了宫廷簿的,再赏是要有记录的,但也没听说那大氅丢了,这区区一个小姑娘怎么敢假造宫廷御赐品,还穿在身上?
这厢清秋可不知道一件披风居然引起了一个小型头脑风暴,她进了城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个酒楼坐下来好好吃一顿,连吃了将近一个星期的果盘和糕点,这么长时间没见着一点肉沫儿她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要绿了。刚从票号出门她就发现了不对劲儿,这刚进城怎么身后跟着人了?
结果……这人悲剧了。清秋淡定的找了个酒楼,栓了马,就七拐八绕进到一个小巷子,反手就是一个擒拿手掐住了来人的喉咙,抬起一脚先把他右胳膊踢脱臼,另一只手钳住他的左手手腕。
那人真没料到清秋一个小姑娘下手又狠又准就算了,速度还这么快。当下就萎了:“姑娘手下留情,我只是城门口打杂的小巡检,前日才上任,姑娘千万别把我手断了,我家就我一个男丁还指着我拿银子吃饭呢。”
“说吧,跟着我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是我们守城的大人叫我跟着您,我实在不知道为什么,就让我回去禀报他您在何处落脚。”
“这条巷子平时路过的人多么?”清秋问了个看似不相关的问题。
“多多多,姑奶奶,现在是早上没什么人,您要是杀我灭口不出一天定会有人发现。“小巡检吓坏了,以为清秋是要对他下手。
这下可是把清秋逗乐了,藏在帽子下的脸因为笑也露了大半出来,古代人怎么这么可爱,这小巡检不但挺聪明,防范意识还挺强。不过在她还不知道为什么城门口的人要派人跟踪她的时候,她可不打算放人。说着抽了小巡检腰带把他捆了个结实,走之前还不忘把他脱臼的胳膊接了起来,吃吃笑着就走了。解腰带捆人还是跟白钟吕学的,这么想想白家兄妹最多也就也两个月也会来京都,心情不由得更好了一点。
这边小巡检也呆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给困了,关键是这女孩儿看起来很好看啊,也不像个坏人不是?
清秋酒足饭饱,看看天光已经接近中午,寻思着是该找个地方落脚还是应该先去逛逛,不知不觉过了桥已经走到了玄武大道,远远的就看见一个官府的门口站着一小撮人,还有一两个穿官服的。但鉴于自己还牵着马,也不大方便去看热闹,只能转身走了。
她刚转身就听见背后有人大喝:“站住!”
清秋只好回头,那波嚷嚷的人里有一个是他早晨在城门口见过的守城兵之一,旁边好像还站着他的头儿,他们面前的是穿着官服的“大人”以及这位大人身边的衙役。
一位衙役走上近前,向清秋说道:“这位姑娘,我家大人想找您问个话,您若方便请跟我回一趟府衙。”
清秋看这衙役还算客气,也知道民不与官斗(拜托,她人生的前十多年都在认真践行这句话啊),就跟着他进了府衙。
进了衙门,上座的大人看看清秋也不行礼也不下跪,就这么一脸茫然地站在天井。
府尹清了清嗓子,声音平平:“跪下。”
“我犯了什么事,为什么要跪?”清秋面带疑惑,她是确实没闹明白,为什么一进京都就有兵跟她,还没走两步就被带到这儿来。
这府尹当了十几年的京官了,也是个经过事儿的,她看着堂下站的小女孩儿也不怵也不愣,更不知道府衙规矩,一时也有些摸不著底儿,京城这个地方,碰着个皇亲国戚的几率还是很大的,但她进城无人接应,那么应该不是皇亲贵胄也不会是世家大族的子女,唯一的可能是哪个王子皇孙在外面的相好,这就不好拿捏了……
“姑娘上京都所为何事?”
“想四处走走看看,刚巧路过。”
“接下来要去往哪里?”
“还没想好,大人就是想问我这个吗?”
“放肆!那你身上的这件大氅是哪里来的?”问到这里,府尹卢大人差不多就有数了,若真的是哪个王孙公子的相好绝不会是这样的回答,或多或少都会有一点傲气,而眼前这个根本就是个不知礼数的小姑娘。但府尹毕竟是府尹,这厢声音还是古井无波,但底下人也知道怎么配合了。
“是一个路人给的。”
“路人?什么样的路人?为何给你这件衣服?”
“弟兄两人,带两个小厮。”清秋下意识里对当权者还是比较不设防,就老实交代了。
“把这大氅脱下来,拿上来本官看看。”
“大人,要是因为东西失窃,要立案调查我可以配合,但您也得告诉我为什么要查我?”
卢大人使了个眼色,两个衙役就上前来想扯清秋裹在外面的大氅,估计那个被绑的小巡检还没来得及给长官报告,在座的也都不知道清秋其实是个狠角色,结果那两个衙役瞬间倒地,其中一个右手腕华丽丽地脱臼了。
“抱歉,我没掌握好分寸,给您看看可以,但除非事出有因,大氅您不能没收。”
卢大人这下也怒了,公堂内殴打衙役,这简直就是挑衅了,这回他的语调也提高了:“来人,把她的大氅呈上来!”
清秋感觉在大庭广众之下脱衣服非常的不礼貌,还是在被人胁迫之下,当下也怒了起来,瞪着眼睛看向府尹,就是不脱。
其实官府的衙役们也不大好意思动手去脱一个小女孩的衣服,不管是哪件,都不合礼数,府尹也知道这点,但是被气得嘴瓢了,说出来的话又收不回去,所以一时之间整个堂上的气氛就有些尴尬。地上还躺着个被敲晕了的官差小哥,另一个抱着手腕子的看着也有点可怜,清秋打伤了人,也过意不去,就走过去接上了他的手腕,嘱咐最近不要用力,最好喝点活血化瘀的药。
“小姑娘你不要给本大人岔开话题,你这衣服究竟怎么来的我也不问了,若是王府的人过会儿回话说这衣服是皇子的,你就吃不了兜着走,本大人不处置你自有人处置你,如若不是皇子的,你这衣服也要上交,你穿的这身儿是官制的,你看看你那大氅的里子,天青色的绣着云蟒暗纹的,要是右下摆还有个红色绣章,就免不了牢狱之苦了,你说说你是主动交了,还是依旧穿着?”
清秋还真仔细看了看她这身儿,里面…是云蟒暗纹不错……右下摆……还真有个红色绣章……绣章上写着“宫廷织造”,不过她不认识大朝的字,所以也并不清楚这字意味着什么……
“知府大人,大氅确实是别人给我的,您是不是也该先调查再定罪啊?”
“你倒给本大人提起建议来了?立案当然是要立案,你先把身份文书递上来。”
完了,她心想,难怪当初瑾瑜让她到了京城再当,这玩意儿果然很值钱啊,可惜,她运气不好,还没来得及当,就被人抓住了。被抓住了还不算完,她来这儿那算是空降,身份文书什么的,她连见也没见过,现在好了,能证明她清白的手段途径统统没有,她是该越狱潜逃呢,还是应该现在就跑路?她还有枪,子弹只消耗了一颗,那么还算充足,逃跑什么的,问题应该不大……
正当她脑补个没玩,就有人给卢大人禀报了什么,卢大人赶紧朝着门口去迎。
清秋顺着卢大人的行走轨迹往身后看去,并肩而行的两个人刚跨进门口,清秋看他们的时候逆着光,两人身上就好像嵌着一层光晕,个子略高一些的穿着藏青色曲裾,黑色披风,半束着头发,贵气逼人,冷静从容;个子略低一些的,看起来欢愉一些,穿着青绿色汉服,烟灰色披风。不知是不是因为疾行,两个人的脸上都泛着一层红晕。
远处,卢大人向两人作揖,还未问安就被个子高一些的男人制止了。
“瑾瑜?颛玉?”清秋看到人也挺惊讶的,早就想到他俩应该是京城权贵,却没想到连知府都得卖他们三分面子。
“清秋,你怎么现在才来?我都在当铺门口转悠好几个月啦!”
清秋一时看见他们也有点亲切,没想到偶遇的路人到了京城还能相遇,即使这么几个月过去了,也没有感到一点生疏,又呲着牙冲他俩笑,赫连瑾也冲她傻乐。一边的赫连珰见着两人相顾无言,只知道傻笑,也绷不住嘴角上扬。卢知府这时候悄悄抹了把汗,还好刚刚没有太强硬,看着眼前这姑娘也不是个计较的主儿,神经稍微放松了点,向三人说道:“看来大氅这件事是个误会,卢某也是秉公办事,请三位见谅。”
“清秋,你还没有身份文书吧?”赫连珰向卢大人点了点头,又对着还没收回嘴角笑意的清秋补了一句。
清秋没说话,点了点头,眼睛里不自觉的流露出“那该怎么办”的神情。
“这样吧,我看你也是刚入京,不如先去我那儿落脚,等帮你录了文书,再从长计议。“
“去我那,去我那,清秋我带你好好逛逛京城。”
“你一个小孩子,三天两头要去找母亲问安的,方便出去逛吗?”
“可是哥你不是也要……”
“好了,先安顿下来再说吧。”瑾瑜话还没说完,赫连珰看向清秋说了这么一句。
清秋这下也有点懵,她还没答应要去别人家住吧,怎么好像顺理成章似的就被带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