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已是阳春三月,但池水依然甚凉,那少年偷鸡不成反蚀米,坐在池水中一边冷得打哆嗦,一边瞪着眼睛生闷气,可是那位提剑的爷爷就在边上虎视眈眈,他又不敢发作,只得忍气吞声,慢腾腾地爬起来,与那花猪拖泥带水渡池而过。
一人一猪立在岸上,使劲抖毛,泥水飞溅。
枫雪色避得远远的,冷眼看他们折腾了半天,始道:“向左走出二十步!”
夜风一吹,泼皮少年不禁连打了两个喷嚏。
他为人甚是机灵通变,一向“能屈能伸”。其说白了就是该人颇为“无耻”,碰到弱者的时候,他就是爷爷,而遇到惹不起的强者,便装孙子也无所谓——反正,爷爷都是从孙子过来的,总之是绝不肯吃眼前亏的。
心中骂了枫雪色一千句一万句,腿上却仍乖乖地依言向左迈步——
左侧二十步,是一具残尸,大部分完好,胖胖的脸上虽然血迹斑斑,但眼睛大睁,嘴角上咧,仿佛带着笑意。右臂和右侧小半边身子都不见了,余下的半边,内脏在体外拖着,内腔脏器特有的血腥味闻者欲呕。
少年突然冲出好几步,单足跪地,低首狂呕。
“你,认识他吗?”
少年颤声道:“不……不……太熟悉……”
“他是我的朋友。”枫雪色淡然道。
少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他被人杀害了,我要为他报仇!”枫雪色的眸子泛起一片肃杀之意。
“哦!”
“所以——”
少年抢着道:“所以,我一定把知道的都告诉你!冤有头,债有主,你是大侠,当然不会来难为我这么一个倒霉孩子的,对吧?”
枫雪色淡淡一笑:“那就取决于你说了多少真话了!”
“我保证,句句都是真的!”少年立刻举手发誓,文绉绉地道,“这位大侠容凛!”
枫雪色眉头微微一皱,强忍着没去纠正那个词其实是“容禀”。
“今天晚上,我和花花本来好好地在那破塔里歇息,突然来了两个胖……胖老兄,其中之一就是您老人家这位朋友。这两位胖老兄一坐下,那边树上挂的那两位——”他一指悬挂在树上的两个青衣童子的无头尸,“当时头还在呢,便给送来两个很大的篮子,篮子里全是好吃的,有老马家的酱肘子、白云观的素鸡、如意斋的烤羊腿、松枝黄兔、美人坊的蜜制酥鱼……”他记性实在好得出奇,复述那些食物的名字,连顺序都不差。
枫雪色眉蹙在一起:“说重点!”
“是是!那我就捡重点的说。”少年表现得十分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