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上使一皱眉,这小姑娘看着机灵,却是一个傻乎乎的花痴。他不再理她,道:“马大哥、佘大姐,我们到村子里问问。”
牵着白马的马上使点点头,道:“今天这惜凤山可真热闹,也不知道枫公子最终会落到谁的手里。我们到村子里和兄弟们联系一下,看看别的人有没有找到他。”
三人边说边转身向村中行去。走了几步,那个蛇上使忽然回过头来,对着朱灰灰娇媚一笑,顺手扔过一小块银子:“拿去,买点胭脂水粉擦擦,对付男人,光凭那盒药还是不够的。”
朱灰灰拾起银子,嘴甜得和偷吃了三斤上好的蜜饯一样:“谢谢!谢谢这位漂亮的姐姐!”
蛇上使果然心中大乐,挥挥手去了。
朱灰灰看到他们向山坳的小村子行去,腿一软,坐倒在地上,一颗心冷得跟冰似的。
“今天这惜凤山可真热闹,也不知道枫公子最终会落到谁的手里。”这不就是说,果然有很多人要杀大爷!只不过,他们都还没有找到他而已。
如果是平时,就算有再多的人,大爷也不会怕的,可是现在他的眼睛看不见了,一定不是他们的对手,要害一个盲人,有一千种一万种办法,甚至都不用动手……不行,得回去将大爷藏个更安全的地方,绝对不能给他们找到。
一时间心急如焚,她撒腿就往回跑,跑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大爷的马还在他们的手里,大爷很喜欢这匹马的,以前连她摸一摸都不让。本来眼睛就看不见了,又被人欺负把马抢走了,他会很难过的吧?
朱灰灰回过身,望着已经完全沉入暮色中的小山村,倦鸟归巢、犬吠牛叫声中……她的心里渐渐有了主意。
朱灰灰蹲在草丛中,耐心守候。
夜寒露重,山风吹过,草木间发出各种怪声,朱灰灰虽然常年流浪,但之前身边或者有花花,或者有大侠,还从未一个人这么晚了还在山上蹲守,心中不免有些怕怕的。她抱着手臂缩成一团,苦苦等待,终于到了掌灯时分,趁着陆陆续续亮起的灯火,悄悄地摸进村子。
这个村子约有百十户人家,过的是最传统的农家生活,天一黑,就家家关门闭户,没有什么人在外面走了。
朱灰灰借着微光,一直摸到村子的中心,看到一间酒馆模样的房子,遥遥看去,窗门都打开着,窗前的一张木桌上,蛇上使三人正在边吃边谈。
酒馆门前的木桩上,正拴着那匹飞电风雪驹!虽然身前放着草料,但它根本不屑一顾,不时昂头长嘶,神色甚是委屈。
朱灰灰怕被蛇上使等人发觉,不敢向前靠近,心中只道:“这匹笨马,好歹也得吃饱肚子才行,不然,一会儿怎么有力气逃走嘛!”
一想到吃,她立刻便听到自己的肚子咕噜噜地叫。平时遇到这种情况,她连想都不用想,径直就奔人家的鸡窝去了,可是现在有重任在身,偷鸡不便,只能另打主意。
转头瞥见东头有一处院子比较大,房子也盖得相对漂亮,知道这家比较富裕,她顺手从旁边的篱笆上抽出一根木棍,向那房子靠了过去。
乡下人朴实,院墙也盖得不高,她蹲到墙角听了片刻,没有什么声音,便偷偷地爬上墙头,左右看看,跳了下去。足刚落地,一条大狗呜呜叫着蹿了过来,朱灰灰早有防备,一闷棍打在狗的头上,将狗打晕过去,然后拖着狗塞进不远的狗窝里。
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一间房子的门打开了,一个布衣荆钗的妇人提着油灯出来查看:“阿黄,乱叫什么?”
朱灰灰蹲在狗窝的阴影里,急忙“汪汪”两声,算是替阿黄答话。
那妇人也没留心,随便看了一眼,没发现什么情况,便回房去了。
朱灰灰溜过去,趴在窗户下面听了一会儿,听到里面有一男一女简单的对话,什么蒙馆、科举之类的,听来那男的似乎是个秀才先生。
她本身没什么学问,也素来瞧不起有学问的人,因此也不理会,直奔人家的厨房而去。
先揭开大锅小锅、再翻大橱小柜、又掀开大盆小碗。
普通的农家厨房,也没什么好东西,搜了半天,只找到一些咸菜、几条熏鱼干、两颗咸蛋、几个粗面的馒头,不禁甚为不满:瞧房子盖得挺漂亮,却吃这样的粗茶淡饭,喂狗都不稀得吃!
虽然嫌饭食不好,可是贼不走空,没有别的选择,也只好将就了。她找了块屉笼布将东西包起来,揣进怀里。在菜刀和烧火棍之间选择了半天,终是觉得菜刀比较锋利,于是顺手抄起来掖在腰上。又看到灶台上有一个黄铜水壶,里面还有半壶热水,很沉。她想了半天,觉得大侠现在一定口渴了,终于还是决定带着走。于是又找了根麻绳穿过提手,将壶挂在肩上。转身出了厨房,在院子里寻摸了一圈,看到竹竿上晾着一些衣物,也毫不客气地顺手牵了几件,胡乱包在一起,系在背上。
琢磨了一会儿,她觉得东西拿得差不多了,便又翻墙出去。
以她的估计,现在天已经黑了,蛇上使他们就算不在这小村子里歇息,也不会带着马儿一起上山的,多半会将马寄养在村子里,然后继续去找人。
虽然她已经磨蹭了很久,可是再回到小酒馆的时候,发现蛇上使三人仍然在那里吃东西。她蹲在墙角,左等不走,右等不走,急得头上冒汗,肚子里很不礼貌地一直问候到那三个人祖上的第十八代。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那三个人终于起身。果然如朱灰灰所料,他们暂时把匹留在了小酒馆。为了以防万一,她又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看那三个煞星也没再返回来,才小心翼翼地摸了过去。
那白马神骏非常,平常人等根本不能近它的身,通常情况下,肖小之辈往近处一凑,便会一蹄踹飞。可是那十二生肖中的马上使乃猎户出身,对付动物非常有一套,所以它才会被捉,本来甚是委屈,这一见到熟人,顿时高兴得“唏律律”一声长嘶。
朱灰灰被它吓个半死,抱着头钻到篱笆后的树丛里,打定了主意,万一被蛇上使他们捉到,便说是来找阿山私奔的。
等了好久,没有人出来,她长吁了一口气,爬了出来,悄声道:“马大哥,马爷爷,拜托你沉住气别乱叫好不好,你想害死老子和你家主人啊!”
马儿不知道听懂了没,打了个响鼻,却不再嘶鸣。
朱灰灰壮着胆子将它的缰绳解开,牵着它,一步一步,悄悄地向村外走去,心中又惊又喜,没想到运气如此之好,这么简单就把马偷了回来。
好不容易出了村子,她立刻加快了脚步,不会骑马,只好牵着马疾走,又怕被人顺着蹄印找到,记起不知道从哪个故事里听过,用布包马蹄可以不留印迹,于是又撕下衣襟把白马的四蹄包住,再借着星光带着它兜了一大圈,最后终于回到枫雪色藏身之处。
怕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会有变故,她不敢直接进去,而是蹲在不远的地方,聚精会神地看着洞口,发现洞口的草还是自己当初盖的样子,立刻放下心来,牵着马奔了过去。